即便是长得丑一点,也可以忍受,反正她看不见。
只可惜,孩子,孩子天生的丑,太惨了。
那些心里百转千回了许多遍的话有一次萦绕在脑袋里,但那么多的疑惑和焦虑终于有了一个出口。
——崽啊!你爹真俊啊。
金曼群笑吟吟地拎着秤,指着刻度。
“一个小格子是一两,这个小秤砣是一斤。”
男孩仔细倾听,很快便搞明白了,甚至还举一反三提出了一个让人极度尴尬窒息的问题。
“如果秤砣不够斤两,是不是菜就不够斤两。”他严肃地问,像是在做数学题一般。
全然不顾这个现场两人的身份。
金曼群注视着磨损了不少的秤砣,人都有些恍惚。
金妈妈斯巴达了,连忙反驳“怎么可能,我们做生意.....多少回了,怎么可能缺斤少两。”
那个凌总,谌矞的妈妈无奈地笑了“抱歉,我儿子有点直。”
然后两人便去了其他的摊子。
金曼群匆匆瞥了一眼他的背影,他站得笔直笔直的,捏着一个皮质的钱包。
也许是她的眼神很热,他突然扭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击中了金曼群的心,她冲着他咧嘴。
真好啊,你健健康康的,我现在也是。
等金曼群恰好抬头地时候,男孩子和母亲并肩往车的那边走,他似乎若有所觉,扭头,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金曼群等人走后,开始继续叫卖,中午的时候,韭菜还剩下三四捆。
“真能干,走吧,这些回去路上卖掉。实在不行咱自己吃。回去把饭一吃,睡一觉然后去摘葡萄。”
大夏天,中午,骑着自行车,骑得满头大汗。
金妈妈有些心疼说到“来你把自行车放到车子上,我载着你。”
金曼群顿了顿,坚持道
“我自己可以。”
金妈妈没说话。
天晒的,知了吱哇吱哇的叫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树叶都耷拉着。
谌矞心烦意乱地,他有点暴躁。他才上初三,老妈非说不懂得人间疾苦不行,平时周六周天去博物馆,去动物园,去听演唱会,去练琴还不够疾苦吗?现在暑假今天去村子里买菜,明天陪着老爹钓鱼。累死个人!
买了菜之后,又在这边菜市场逛了一圈,这里的韭菜八毛钱一斤。
一种被骗的恶心感和那双明媚的笑脸在他脑子里转了一个来回。
他往后座边一靠,谁都不想搭理。
老妈还在起哄“刚才那个小姑娘生的真水灵。”
叛逆期的男孩冷笑一声“村姑一个”顿了顿他又说“还是个骗子!”
他闭上眼睛,那双喊着笑意像是看到熟人一般的眼睛却挥之不去。
她,她认识我?真奇怪啊。尤其是,他转过身的时候,他察觉到,有人上上下下在扫视了他全身,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男孩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不用不用,这个温度刚刚好。”
他睁开眼睛,窗外一掠而过的恰好是那个女孩,骑着自行车,双目失神,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拐弯之后,汽车碾上了一块砖头,颠簸了一下,他把头扭回来。
那姑娘骑自行车看着挺熟练的,应该没事吧。
转瞬他又唾弃自己,我特么关心一个骗子我有病吧我!
他忍不住向后看,骤然的拐弯然后看到了一排砖头,金曼群心里一跳,老旧的自行车刹车很烂,再加上下坡加速,来不及思索对策,她就飞了出去,哐当自行车落地了,她在地上滑了一米,一下子胳膊和腿都有一种麻木的感觉,爬起来之后,没事。紧接着便是火辣辣的感觉,然后腿上开始渗出了血。
金妈妈连忙刹车,将自行车挪到
“你怎么骑车的!就是到走神!刹车都不捏。”
金曼群面无表情地说“刹车是坏的。”
金妈妈又说“那你不看路!”
受伤之后肾上腺素飙升,再加上这个时候天气燥热,金曼群声音拔高“我说,刹车是坏的!”
然后,她一字一顿再一次强调“这个车子,刹车是坏的,这是一个坡,谁知道这里会有一排砖头。”
金妈妈怒火更甚“说不了你了,反了天了,你做错事还说不了你了。赶紧回去,涂些紫药水。”
“小姑娘,我们这里有药,先消消毒,然后去医院看看。”
金妈妈看了看车里的人,摆了摆手,尴尬地说“不用不用,我带着回去抹点药就好。”
金曼群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家的三轮车上,恶狠狠地盯着旁边的自行车。
这两自行车就像自己的人生一样,破破烂烂的开局,连刹车也没有。
一个砖头就能把自己绊倒,让自己磕得鼻青脸肿的。
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