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溪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一整夜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没想到这种话本子里的事情会落到她的头上。
早晨她是被喧闹吵醒的,家仆们闹闹哄哄的声音着实刺耳。但大多她是觉得奇怪的,规矩甚严的丞相府,这么多年从未如此吵闹过。
她探寻着声音的源头,一直走到了青宵的房间,听起来有些争吵声。揉揉眼,推开了屋门。
丞相无措的站在旁边,汗流浃背。床榻上的女人依旧如往日般平静,嘴角渗着的一抹红是唯一的色彩。
任溪云冲了过去,眼泪早已不争气的落了:“阿娘!”她低声抽泣,心似滴血。
宋仲面对不了再次失去她,手指嵌入肉里,掐出了一抹嫣红。
“咚”的一声,一个侍卫跪下:“陛下,查清楚了,死因是桌上的那瓶毒药,有侍女亲眼看见是夫人自己喝下的…”侍卫声音越来越小,偏过头去,不敢看那个男人的脸色。
但任溪云认得那个药瓶,是柳茹知每月送来的。而柳茹知昨日称故回娘家了,便是早早想要摆脱嫌疑吧。
她没有任何证据指认这个药品是柳茹知的,而且是阿娘自己吃下的,无从辩驳了。
柳茹知坐在椅上轻闭双眼,装作无事发生,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却还是不由想到昨晚的事。
她看不惯那贱妾爬上枝头,多年来两人不对付,若让她活着回去,自己一定会受到影响,保不齐哪一日就身死命殒了。
这样的事情一定不能发生。早些下手心安一些。
于是悄悄命红袖夜晚回到丞相府,将最后的毒药给她,便说是她体中慢性毒,最后的解药吧。毕竟如果她不信,也只能等着死到的那天。一定会搏一搏。
但柳茹知还不知道,是她心甘情愿的。
她知道那是毒药,可也是救赎她的药。撑了近10年,早就精疲力尽了,又怎么能再次回到那个令自己心伤的地方。
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在提醒着她十六年来所有的欢喜与爱,还有那一夜家破人亡的刻骨铭心。
算了吧,太煎熬了……不能阻止女儿可以回到父亲的怀抱,可是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
青宵笃定他一定会好好待女儿的,那就别无所想了。
义无反顾喝下那瓶毒药时,她只是平静的闭上眼,二十六年来所有的山河依旧在她眼前。
风吹乱了她的衣角,却吹不乱她的心。没有挣扎的苦闷,只有释然的微笑。
宋仲命人收拾好了她的遗体,这次是亲眼见她没有了呼吸,心隐隐作痛。堂堂帝王却管不好自己的泪水。
这次他没办法自己安慰自己了……
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也是在逃离她的死亡吧。
他轻轻的把遗体放进了车中,想带她回家,回她从小长大的皇宫,一直喜欢的花园,常常画画的书房。
一切都还在,只有她不在了。
任溪云踏上了所谓的回家之路,前路真是难料,没有了阿娘,哪里还是家呢?
行了几日的路,她没怎么吃下饭,没怎么睡好觉。慢慢接受了巨大的变故,只想向前走。好好的活着,替阿娘看万物美景。
到达金碧辉煌的殿堂下,那是她此生第一次见到如此恢宏的高楼,层层的叠加着,令人移不开眼。这是盛安的皇城了,也是她后来居住了九年的地方。
她怯懦地跟着走进去,与这高贵的皇城气质不符。但是她不知道,后来她也能游刃有余的行走在任何地方。
皇城困不住她。
宋仲向全国宣布了皇后谢青宵的死讯,他没有再自欺欺人,而是给她举办了独一份的葬礼,与她道别了。
然后便册封了任溪云,哦不,该叫她宋宁歌了。封号长宁,这盛安朝唯一的嫡长公主。
长宁公主-宋宁歌。
后来天下人都知道贤良淑德的皇后,昏迷多年后还是死了。二十六岁的她死在了这个春日,永远沉睡在皇陵。
然后那个病弱的公主终于回来了,他们记住了她的名字,宋宁歌。
宋宁歌以前是丞相府的庶女,哪有人教礼仪规矩,如今却成了这第一强国的公主,一切都得从头来学,真是打脑子。
不过首先,宋仲让她拜魏大将军为师,学武,以防身用。不过宋宁歌确实对此很感兴趣,也便欣然接受了。
盛安多年来皇后昏迷,皇上从未选秀。不得已下,朝臣为皇帝选了一位贵妃,迫于压力,宋仲不得不接受。大家都叫她魏贵妃,传闻中是个心慈的主,最爱便是抄诵经文,别的就没听说了。
魏贵妃与宋仲有一个儿子,叫宋恒。比宋宁歌小上两岁。
初见宋恒,宋宁歌本来有些忐忑,毕竟从未与同龄人相处过,不知该对这个弟弟什么态度才好。
宋仲为此特地与她同行,想给她长长气势,不能让这死孩子欺负了宝贝女儿。结果却是令人没想到的。
宋恒对这个姐姐可太喜欢了,殷勤的要命。问东问西,左看右看的,整的宋宁歌直挠头,搞不明白。
根本用不着宋仲,宋恒已经能把心窝子掏给姐姐了,对他来说这从天而降的姐姐,真是个大惊喜。
“姐姐,你好漂亮!你是不是仙女!”
“我们两个是亲人,对吧?太好了!”
“姐姐姐姐!”
魏贵妃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看着傻小子的呆样,浅笑盈盈。
对待宋宁歌是礼貌至极的,总是嘘寒问暖,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产生了温暖。
夜渐渐深了,宋宁歌躺在床上轻轻的笑着,看着天上最明亮的那颗星,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