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吧?我确实没跟他讲,如果你现在还是想拜他为师,等我今晚回去跟他说说吧。”
此事俞夏已经跟邢大夫达成合意,邢灵再去掺和无异于六指抓痒。俞夏怕她把事情搞砸,忙说:“不是这件事儿!我开玩笑呢。”
邢灵挤出一抹笑,拿起筷子却没胃口,又不想被俞夏看出来,勉强吃了一些,借口“没胃口”放下筷子去二楼看书。
说是看书,因为害怕欠俞夏人情,却不敢再翻动。在二楼闷闷地坐一会儿,实在无聊,推开窗子想看风景。
此时天色已晚,今夜又没有月亮,只能看到乌漆麻黑的一团,却有凉丝丝的风,把心头的愁云吹到九霄云外去。
这时候,邢大夫过来接她回家。
到家门口时,徐诚的姐姐和母亲已坐上马车,徐诚和车夫一同坐在外面,赵家母子三人跟在马车旁边,对徐诚的姐姐说“要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往日搬着板凳坐到巷道纳凉的人群必然会聊些巷子里的大小事儿,如今一个个都闭口不言,静悄悄地望着马车外的赵家人和徐诚。
赵婶婶也怕人家说闲话,先发制人道:“徐家体谅我们忙,把柳儿接过去住几天,让我们忙完再接回来。”
这一带谁不知道赵家的腌臜事儿,听她这么说,除了一两个老好人说“那挺好的”,其他人都低头偷笑,一向出头拔尖的何婶婶也没怼她。
这几日农忙,何叔叔跟何婶婶下地干活,即便每日比巷子里的其他人更早出门更晚回家,因为地块相邻,却也不可避免地要跟邻里见面说话,彼此之间的表面关系也恢复到从前那样。何婶婶心里低人一头,怕跟人家起了争执人家提起盼娣的事儿,说话比以往慎重不少,在外面有什么话总憋在心里,等着回家跟来娣跟何斌倾吐。
也就是这些话,使得来娣对于巷子里的东家长李家短再熟悉不过,能跟邢灵说小赵嫂嫂流产的过程。
简单来说,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中午,小赵嫂嫂回来做饭,因为身子不舒服耽误了一会,送过去的时候别人家都快吃完。那时候,赵家哥哥已经在隔壁干活的人家花钱买了几杯黄酒吃,大概有些醉意,对着小赵嫂嫂骂骂咧咧一阵,把饭吃了,躺倒树荫里大睡起来。
他醒来以后有些口渴,又要买几杯黄酒解渴。当时小赵嫂嫂还劝他,说真的醉了今日就没法儿干活,赵家哥哥让她别管闲事儿,接过黄酒喝了。喝了以后照旧割水稻,但晃晃悠悠的,小赵嫂嫂没敢再劝他,只忙自己的。没想到赵家哥哥不小心割到自己的手,倒埋怨起小赵嫂嫂,小赵嫂嫂去看他的伤势,他却把小赵嫂嫂推到地上,说她乌鸦嘴。
这一推就把一个多月的孩子推流产了。不过那时候小赵哥哥还不知道,只当她是装的,没理会。见她身下红了一片,才背着她回家。赵婶婶先走一步,找邢大夫过去诊治。
不过,这是后话。现在的邢灵还没功夫想这些事儿,一心发愁怎么样报答对俞夏的借书之谊。她把手头借的书通通还了过去,也不拿新的书看,径去集市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玩意可以作为礼物送给俞夏。
这一去,竟碰到孙有为在那儿卖书画,摊前还有孟娴借着买东西的名义满面春风地同他说话。
她不想惊扰这一对小鸳鸯,低着头从摊位旁快速走过,去看其他的玩意儿。
集市上的东西还是老几样,邢灵逛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便捡了几颗石子,趴着桥边的栏杆一颗一颗往下扔,看湖面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刚扔完,就有人伸手递过来几颗,说:“就这么无聊?”
邢灵拿过他手心的石子,一颗接着一颗扔下去,拍拍手里的灰说:“是啊,很无聊。你呢?”
“我?”徐诚拎起手里方方正正的两包棕色油纸包裹,“我出来给我姐买黑糖。你要吗?我分你点。”
邢灵突然想起,白糖倒是一件送礼的好东西。虽不贵重,但也不便宜,既是日常都能用的,也不落俗。她笑起来:“多谢你,我得先走了。”急匆匆地往杂货铺跑去。
徐诚被她弄得一头雾水,问:“那你还要不要黑糖?”
“不要,你留着吧。”邢灵扭头朝他笑了笑,一溜烟跑了。
把不便宜白糖装进自家柜子里放着的天青色瓷罐里给立人学堂送过去,邢灵松一口气,同时也彻底闲下来。
闲下来的日子是很无聊的,为打发时间,邢灵跟来娣混在一块儿跳绳、打沙包、指点她们刺绣。
赵婶婶喊来娣吃晚饭时看见邢灵也在,笑道:“你不是一直在家里看书吗,怎么有空出来玩?”
邢灵努努嘴,跑回家里,正撞见俞夏在跟她爹说话。
俞夏原来已经回去,听仆从说邢灵送来一罐白糖,好一阵不解。看到天青色瓷瓶上有冰裂纹,估计价值不低,拿着白糖罐交给邢大夫。
邢大夫哭笑不得,问邢灵:“你给人家送一罐白糖做什么?”
邢灵说:“我不能白看人家的书。”
俞夏明白了,对邢大夫说:“前两天我跟她开玩笑,说我借过她很多次书,她一次忙都不帮我,她当真了。我还奇怪呢,怎么突然把正在看的书都还回来了。”
“人家开玩笑呢。”邢大夫说。
好赖话都让他说了呗。邢灵笑了笑:“反正东西已经送出去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爹,你要想收就自己收着,反正我不收。”
目送她回房间后,邢大夫跟俞夏说:“她还小,有时候就喜欢胡闹。不过,也是一点心意,你就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