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前方的座次,请尊驾移驾。
聂纯歉然地说道无言他晕船,所以特意坐在这窗户前,吹吹风,通通气,不便往前座。
无言听到这毫无根据的话,虽不知她为何这样说,倒也默契配合,立刻以手支额,微微闭目,俨然一幅真的晕船晕水的不适模样。
那管事一脸无奈,也不好强求,随后便离开,不多时,体贴地命人送了一盏热腾腾的晕船参汤过来。
无言盯着那盏黑乎乎、冒着热气的参汤,闻到了一阵苦味,他轻声道:“我不晕船。”
聂纯满眼都是席案上的珍馐,她咽了咽口水,凑近了与他咬耳朵:“我知道,刚刚只是随意寻的一个借口,不然真要是坐到前面席位,免不得与那些人挨个饮酒,可我不会喝酒啊……有这功夫,不如安安静静吃顿饭,喝酒哪有干饭香。而且,你看那主座是空着的,也没侍女上菜,说明这郁宣君压根不会过来吃席。”
她说了一堆,无言却注意到她说的,不会喝酒。
巽天宗禁酒。
他记得是有这样一条清律。
果然下一刻,管事便在走道中央歉声说,因家主过于哀痛,无心用餐,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勿怪。
旋即众人应和,请郁真人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云云。
随着那管事一走,无言抬眸一看,前方那排的席位,众人很快便推杯换盏,喝酒喝得不亦乐乎,哪里像是来参加丧事的样子。
他再侧头一看聂纯,她起筷夹了一个清炖狮子头,送入口中,吃得好生满意。
唔,人真虚伪。
聂纯一口气吃了一盘狮子头,意犹未尽,转头望了望无言席上原封不动的菜品之中的那盘清炖狮子头。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个不少。聂纯眼馋得紧,盯着狮子头,问:“你怎么不吃啊,郁府厨子厨艺不错,味道真好。”
“哦。”无言依她所言,夹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
聂纯盯着他吃,“如何?好吃吧。”
无言吃完这个,就搁下玉箸,如实回道:“不如何。”
他无需吃东西,也从不吃东西。
吃的第一口食物,也是上次她为玄素做膳食,要他帮忙试菜。现在这个她口中的厨艺不错、味道真好的清炖狮子头,让他觉得,远不如她做的菜的味道。
聂纯听他这样说,不知作何表情。
她觉得生为器灵,不食人间五谷,不知世上美味,着实可怜。
又觉得这些菜,摆在一个不懂欣赏它们的人眼前,是暴殄天物之举。
于是她痛声问:“那你还吃吗?”
无言摇头,见她似乎对这盘狮子头很是在意,便端起递到她案上,“器主若喜欢,直接拿去吃就好了。”
聂纯点头如捣蒜,“我正有此意。”
说罢,她埋头大快朵颐。
吃完狮子头,聂纯又吃了一些蚝皇凤爪、葱烧海参,椒盐龙鱼,但只都是吃了一口,就不再继续,她陆续吃完了一盅奶味芦笋汤、一碟马蹄糕。
无言似乎一直在留意她的进食,依稀察觉到,荤菜中她不太喜欢那些海里的食物,她喜欢地上跑的,以及甜食糕果。适时,他将自己席位的马蹄糕端到她面前。
聂纯吃了几块,嘴里有些发干,连提壶忙倒水,只是倒了个空,这一壶茶水,都被她喝光了。
她放下茶壶,这时,旁边递过来一杯水,“杯子是干净的,我没用过。”
聂纯伸手接过饮下,对着无言一笑,“无言甚是懂我。”
无言见她不再动筷,便接话:“吃饱了吗?”
聂纯看了看桌上光了一半的盘子,点点头。
她道:“主人不再,我们走吧,先去找甄自在。”
两人起身离席,顺着来时路径,去往蘅花苑。
蘅花苑内。
先前跪在棺木周围的丫鬟们,都已下去用午膳,只留甄自在依旧跪在棺前。
他面容沉郁,但无戚哀,双眼盯着灵堂的白烛,目光涣散。
聂纯二人过来的时候,便见到他这副模样。
门口站着两个人,挡住了些许光线。
这细微的光线变化,瞬间惊醒了正在出神的甄自在,他瞳孔微缩,聚焦望向门口。
见到是聂纯,他站了起来,拱手一礼,略带热络的开口:“聂前辈。”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晚辈也不知,家姐竟何时认识了聂前辈,能得您来送她一程。”
聂纯不打算跟他绕弯子,于是实话实说:“实不相瞒,我此次过来,本想拜访郁府之主,望他行个方便,借通行灵玉一用,去誓渊取点水。但是临近此地,才发现郁府在办丧事,死者为大,便来上柱香,没想到甄姬竟是你的姐姐。”
“你要入誓渊?”甄自在容色极为惊讶,他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激动,旋即调整声色,接着道,“誓渊之水,我这里还储存了一些,等会便给聂前辈送去,倒是不用再费时入渊取水。”
聂纯未料到他会如此回应,便道:“如此也好,那就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