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和缓的态度，让他从有些紧绷的状态中恢复了笑意，“你也知道的，这种反复撕扯也许对我们的伤害都更大，更何况这又不是多容易的事。”
好吧，的确如此。
这种话就像是对脏器捐献者说，「嘿，请把你捐献的肾脏塞回肚子。」很难不被算作无理取闹。更何况被她吸收的灵魂更像是被同化的能量，是很难再分出彼此的。这个念头让艾斯黛拉觉得有些怪异，因为不同的人生经历，她和小黛拉本来同源同体，现在都不能完全彼此认同、毫无保留，但她现在却吸收了戴维的灵魂，让他灵魂的一部分和自己的缠裹在一起密不可分，那么她是否还仅仅是她自己呢？
这想法真叫人起鸡皮疙瘩。
艾斯黛拉甩甩头，希望自己能把这怪念头甩出脑袋去，最好能找个新理念顶替掉这个比伏地魔的那副没鼻子脸还挥之不去的东西。
说到伏地魔…
艾斯黛拉忽然就想起了二年级时她和哈利一同前往的那次斯莱特林的密室之旅。那次她眼高手低，缺少实感的头一次见证哈利所经历的真实斗争，却脚软的帮不上半点忙的那一次，她除了看了一整场没有爆米花的沉浸式惊悚电影，唯一的收获就是一肚子后来被抛之脑后的疑问。
她记得自己触碰昏迷倒地的金妮时，她是从金妮身上获取过驱散了一路奔波的疲劳的能量的，汤姆·里德尔的小笔记本当时怎么和她说来着的…他们似乎是一样的？她的灵体不完整？她能吸收像金妮当时状态的人们的生命力？
生命力什么的，不就等于是灵魂吗？
艾斯黛拉痛恨自己这时好时坏的推理能力，如果当初有意识的思考下这些话，早一些梳理整合，她早就能找到门路，而不会被蒙蔽上好几年。不过她现在倒是可以换个念头，认定自己只是吸收了戴维的生命力可听上去好受多了。
“可你给我填补上多少，难道损失的不就是同等量级的吗？既然你知道我的状态之前糟糕，那换成你就有解决的办法了？难道你觉得…好吧，我们不说多余的，我能给你些什么，或者为你做些什么，你知道的，没有人可以白白获得帮助或者赠与，更何况是这种程度的。而且，我也并不想就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接受这些。”
戴维认真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久到艾斯黛拉认为他已经足够有时间用眼神把她完整描画两遍。“你愿意给我什么我都认可。但也许什么都不用，你值得拥有我的一切。”
这黏糊糊的话，情绪厚重到让艾斯黛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让她自我防御似的，想甩出些叫人难堪的话来。“相信我，比起平白拥有他人的一切，我更喜欢钱货两讫的等价交换。就像我至今不能相信你只是为了交个朋友，而在麻瓜书店「巧遇」我一样。”
本来还算和缓的气氛再次降温。
戴维又一次错开目光，“你总是要提起这个是吗？”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给我一些诚实的答案，我以为我们既然经历了这么多，即使不能完全彼此信任，至少可以不彼此糊弄吧。”艾斯黛拉扯下嘴角，勉强算是在笑。
“我想你多半是可以猜出来的。”戴维说到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是很勉强了。
“因为默默然？”艾斯黛拉实在想不出一个家里成分简单，除了有个还算有名的魔杖制作师父亲和一个霍格沃茨低年级学生哥哥的小女孩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她唯一不同的，只不过是个默然者罢了。
“一开始不是，”戴维摇摇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是默然者，我只认为你是个哑炮…”
“我想即使哑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魔法界并不算光彩，但总不至于吸引人特意相遇来羞辱的吧？”艾斯黛拉刚想要阴阳怪气几句，但又立刻意识到了一个极为简单又荒谬的可能性。
“你…你想要研究我？”
在接触到戴维有些闪躲的目光后，结合特拉弗斯家族无聊的探究精神，艾斯黛拉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她，艾斯黛拉的年幼版本，家庭成员简单的边缘化小女孩，一开始不过就是一个被他选定的，关于哑炮成因的极好研究样本。
戴维没有反驳，就算是默认了。
“Bloody…这可真伤人。”艾斯黛拉忍不住爆了粗口，脸也因为憋闷微微发红。也许别人不能够理解她现在的感受，不明白她突然间的暴躁是因为什么。但她此时此刻被无声的羞辱感包裹着。她宁愿戴维曾经的处心积虑和刻意迎合是为了什么家族纠葛而戏剧化的复仇，也好过是只把她当作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的试图操控培养。
“我们开始并不认识的。”戴维轻声道。
这看似是句废话，但也是戴维的辩驳。是了，一开始作为陌生人，那他把艾斯黛拉当作实验对象似乎并不算薄情。
“我几乎足不出户，走在街上也和麻瓜们没什么区别。除了家里人，我想没人真的了解我的状态。别说我们完全不认识，你是从海沃德那里知道或者猜测我是个哑炮的不是吗？可谁又会对陌生人说起妹妹令人失望的情况呢。我们并非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我是海沃德的妹妹。是你好友的，当然，前提是你真的把他当作好友的话。我是那个人的亲妹妹。”艾斯黛拉感到胃里忽然一阵翻涌。
“别这样对我。”戴维看向她声音中似乎带有恳求意味。
“我应该怎么说，像个斯德哥尔摩患者一样，感恩你的诱拐和试验？我当初喝了多少瓶乱七八糟的魔药，我能问问有几个真的是针对我身上的默默然的吗？更不必说，一开始你在不了解我身上寄生默默然的时候，就骗我喝下的那一些。”
而她得到的只能是早料到的沉默。
艾斯黛拉看向他那张苍白贫血的脸，试图几次硬下心肠来，才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