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他恶劣地扯了扯嘴角：“再过最多半天，你就会被半生半死了。”
如今有求于人的是万俟厌辞，秋知意不急于这一时，只是对他的说法十分感兴趣，她下意识扯起一个笑。
“哦？愿闻其详？”
万俟厌辞嘴角耷拉下来：“别笑，假得我心慌。”
秋知意这下是真想笑了，眼前人不知该说是成熟还是孩子气，说他孩子气吧，偏偏他对人心看得极为透彻，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生无可恋的沧桑；说他成熟吧，却什么表情都摆在脸上，极为情绪化。
“戮仙门不听话，帝尊自是要拿你立威。凌霄也是凌霄界飞升而来，强到让全神庭为她让道，如今凌霄虽消失，其他人却对凌霄界寄予厚望。
“你‘被’死，这才是最大的威慑。”
“但那个老女人费这么大力抓你，想必你也非比寻常，甚至能威胁到她，必定会派人暗中搜寻你的踪影。”
“你说你是不是半生半死？”
秋知意却不回他，她看了看周围的阵法，客观陈述：“你对此道，已经超出精通的范围了。”
不知那句话又戳到了万俟厌辞，他明显不高兴起来：“略懂而已。”
他的声音颇为倦怠，疲惫感排山倒海般压向秋知意，似乎想将她也拉入这无法挣扎更懒得挣扎的淤泥中，秋知意不为所动，她的脊背依旧挺直。
万俟厌辞喝了口水，继续道：“神庭分为五家四派，在凌霄飞升后，四派并入五家，五家分别为万俟、归生、空桑、南、姜，归生为后起之秀，却一家独大，我是万俟家的少主。”
“在五家之上，更有帝宫和凤族，”万俟厌辞又撇了撇嘴角，“凤族高傲，与神庭众人格格不入，帝宫为神庭之中枢，至于那些道貌岸然的秃驴，不用管。”
万俟厌辞看向秋知意：“若你答应我，功成后杀了我，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万俟家人你如臂使指。”
“被嫁人的少主，有实权吗？”秋知意并未正面回答。
“交易而已，若你不信，大可随我一起前往帝宫。”万俟厌辞看向她，他的眼尾下垂，本应该显得无害且友善，但此时他看向秋知意的眼神却挑衅而嚣张，将他包裹成一柄出鞘的利刃。
秋知意不喜欢兜圈子，她直接问道：“你怎么确定我就能杀了你呢？”
万俟厌辞愣了愣，神庭中人大多说话弯弯绕绕，明明简单的一句话偏偏要含糊其辞让人云里雾里，以此来显示自己高深莫测，如此直白之人实在少见。
他之前只是将秋知意当做能给他一个解脱之人，如今莫名顺眼了些。
他控制着体内仙灵气的流动，一眨不眨地看着秋知意。
秋知意眉心隐没的金色神纹再次出现，万俟厌辞睁大了眼睛，眼中的戾气彻底散去，有了几分纯良无害的模样。
如果他不开口的话。
他放声大笑起来，不住地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弯了腰。
秋知意冷静地看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半晌，他上半身伏在大腿上，抬起头来，擦了擦笑出眼泪的眼睛。
“璇玑老妖婆这可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照眼前的万俟家的小公子的说法，既璇玑想要以她给戮仙门以及诸位散仙立威，定会遮掩下她成神的事实，对外宣扬只会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想要破开天门的修者。
魔族有魔纹，仙者亦有仙纹，神明有神纹也再正常不过。
饶是秋知意都无法从简单的纹路看出纹路附着之人的类别，她并不认为万俟家小公子的这一声“请神容易送神难”是比喻。
终于找到能实现自己心愿的人，万俟厌辞心情十分飞扬，他斜着眼睨了秋知意一眼，在他看来十分耐心地解释：“多看书就自然知道了。”
他这话在其他人听来可能有讽刺之嫌，但秋知意对神庭确实一无所知，于是虚心接纳万俟厌辞的意见，她笑着说，十分诚恳：“你说得对。”
万俟厌辞向来是噎人的那一个，他并非不知道自己说话不讨喜，只是一向自我惯了，哪怕是在有所求的人面前也丝毫不加收敛。
他甚至都可以想见眼前人被他刺到痛处又因为需要他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样子，人皆如此，哪怕是所谓的“仙”也脱不了俗，而这偏偏是他的乐趣所在。
但秋知意却好像真的不认为他这话是讽刺，万俟厌辞一拳挥到了棉花上，反作用力哽在喉头不上不下，噎得难受。
万俟厌辞顿时兴致全无，他将盖头用脚踢了上来，扯开瘫在长袖上，与长袖一并捂在脸上。
啊，好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