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人丁稀少,叶兆海和苏婉的族亲都不在瑞安城,往年,叶汝锦一家都会选择出城与族亲一同过年,今年叶家并没有安排去外地省亲,而是选择待在瑞安城。
此前,叶汝锦和宿砚刚成了亲,由于时间匆忙,叶汝锦还未陪宿砚回过门,于是择了今日,苏婉已经替她备好了回门礼,除了各种年货、上好的布料、连金银玉器也备了几件。
马车到了宿家附近,田间的小路行车不便,两人下了车,由下人提着礼匣,往宿砚家行去。
她思量过,若是自己带太多下人去往他家里,总归是有些招摇,不合礼数。因此,她只带了一个帮忙提东西的小厮。
叶汝锦的出现,让不少往来之人频频回望。在这乡野之间,鲜少能见到这等贵气出尘的矜贵小姐,免不了会让人多打量几眼。
宿砚注意到这些眼光,不着痕迹地把她挡在身后。
她穿着一身丁香色缎裙,外面是一身厚厚的镶毛斗篷,一身干净如雪,唯有一双绣鞋沾了一些泥土。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她脚下的泥泞,出言提醒道:“锦儿,前天刚下了雨,这路不太好走,你小心一些。”
如他所说,这乡野间的田埂确实滑的很,叶汝锦为了不踩滑,每一步都很是小心。
又听他这么一说,她就如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立马委屈地嘟囔:“真的好滑呀......宿砚,我能不能搀着你走啊。”
她最见不得脏,看着自己才换的绣鞋沾了污泥,她恨不得赶紧扔了换双新的。她其实更想让他背自己走,可她只敢想想,终究没有开口。
“好。”他朝她伸出手臂。
得到他的应允,她轻轻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身子有了支撑,走得算是轻松了一些。
离他家近了,叶汝锦远远看见那处农舍已经变了模样,与上次破败不堪的样子截然不同。
又走近了一些,农舍外观被重新修葺了一番,粉刷了墙面,柴门也拆了,换成了黑色的两扇木门,地上是重新铺就的青石砖,院前还围了一圈竹制篱笆。颇有一番田间雅舍的意味。
看来,她爹娘还是挺周到的,还能够想到将他家好好修缮一番。
叶汝锦脸色挂着浅笑,和宿砚一起进了屋子,舅母早得知他们要回来,已经备了一桌的菜。
宿砚的表弟名叫宿青,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叶汝锦,见她一身华美衣裳,举手投足间都是温雅恭谨的仪度,与家里的简陋陈设格格不入,宿青忍不住好奇地偷看了她好几眼。
舅母热情地招呼着叶汝锦,让她坐在主位,又喊来宿青,给她端来热茶暖手。
接过热茶,叶汝锦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舅母,这些我自己来就好的。”
舅母热切地笑道:“叶姑娘,那怎么能让你做事呢,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跟宿青便是。”
她这样一说,叶汝锦也不知要如何招架,只能端着笑,绕过她的话题:“舅母,你别叫我叶姑娘了,叫我锦儿便是。”
宿砚闻声走了过来,替她解了围:“舅母,我会照顾好她,你放心吧。”
见他来了,她拉着他,耳语道:“你房间在哪?”
现在已经进了家门,脚上的绣鞋还沾着污泥,她是一刻不能忍了,想赶紧找个地方擦掉。
女子脱鞋实属比较隐私的事情,因此,她也不便和他言明。
但宿砚早就发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绣鞋看,他难得心思玲珑了一回,明白了她的意图,将人带至房内,引她坐在榻上,又给她找来一双干净的布鞋。
“这双鞋子我还没穿过,你先垫着,你那双......交给我,我给你擦洗一下,再给你拿过来。”
叶汝锦也没想到他能如此细心,一时有些感动。
她对这里不熟悉,在家也没有干过活,连怎么打水都不知道,也只能交给他去处理了。
“好,那你等我一下。”她答道。
她耳尖微红,见他识趣地背过身去,她赶紧脱下绣鞋,套上了那双尺寸大上不少的布鞋。
她将绣鞋放在地上,小声道:“我换好了,你拿去吧。”
看着宿砚提起她的绣鞋,叶汝锦内心流窜过一股陌生的羞意。
没过一会儿,宿砚回来,叶汝锦重新穿上干净的鞋子,心情舒畅了许多。
很快就到了晌午,舅母准备的菜色很是丰盛,生怕怠慢了叶汝锦这位娇小姐。
叶汝锦容貌出众,用膳时的仪态端秀斯文,宿青有时抬眼看叶汝锦一眼,也会被吸引住,不自觉地多看几眼。
不知为何,当他回了神,总能迎上他哥冰冷的眼神。
等宿青夹菜时,只要是他喜欢的菜色,不出一会儿,就会被宿砚挪到另一处。
宿青一向就怕他哥,因此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认怂地扒着饭。
用完午膳,宿砚问她:“锦儿,你能陪我去看看我父母、还有舅舅吗?”
叶汝锦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这是要她陪他去给亡故的父母舅舅扫墓。她当即答道:“好啊。”
宿砚垂下头,踟躇道:“那段路不好走,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背你过去,以免......脏了你的鞋。”
他知道这样说出来很唐突,可他也知道,叶汝锦最见不得脏,若是不先告知她,让她在山路上脏了鞋,她也会因此不开心。
“好啊!”
叶汝锦几乎想都没有想,立马答应了下来。这双绣鞋可是她留着过年穿的,她宝贝得很,可不想再弄脏。
少年眸光闪烁,偷偷勾了下唇角,耳尖也抖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