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
第四章：山鬼
第二节：陈宽
“对对对就是这儿。”小书童领着一帮官兵终于赶到。
房子已经几乎要坍塌了。
小书童心中一紧。
“少爷！”他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少爷我错了，我不该跑的，我……对不起我太胆小了……”
说到此处，小书童毅然决然地站起身，从官兵那里借来刀。
那群官兵似乎也被他感动了，只是看着这个小小书童重又跪了下去，痛哭出声：“公子，是我没护好你……”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看向那把刀的目光有些畏惧，但还是毅然决然：
“为仆，应誓死捍卫忠诚这二字。”
“而我为求活命，丢下公子逃跑，这是小书童的罪。”
“小书童的命是公子捡来的，若没有公子，我早就死了。”
“现在，即使我将这条命还给公子，也抵不上公子于我的恩情。”
“在此，小书童立下誓约，今后无论哪一世，为公子当牛做马，死而无憾！”
说罢，他俯下首去，磕了个头。
然后，抓起刀……
“陈宽。”
听到这熟悉的呼唤，他不禁微微愣神。
他叫陈宽，出自布衣商贾之家，原本家境殷实，父亲却在他七岁那年一步行差踏错，做了一笔不该做的买卖，赔光了本钱。
然后，只得沿街讨饭。
亲人一个个病死。
最后，只剩下他和她病重的小妹。
他们身处这最悲哀的人世间，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将会无穷无尽。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位公子。
那一年，大雪，他很冷，但他知道他的小妹更冷，于是他把唯一的意见棉衣脱了下来，裹住小妹抱了一整晚。
第二天醒来，小妹已经死了。
她死得很安稳，死得很温暖。
她死在他的怀里。
那一年的雪景很美，贵族公子们争相踏雪寻梅，而城门口的那些穷人，又不知死了多少。
出城，西边有一个乱葬岗。
他不知道有多远，但他抱着小妹走啊走，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找到那个乱葬岗。
但他不能放弃，要赶紧葬下了小妹，妈妈说过，要是没有一个去处，灵魂会不安详的。
他走啊走，最终晕倒在雪地里。
醒来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位公子。
那位公子说，你放心，那个女孩已经安葬好了。
那位公子知道他是要去乱葬岗。
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是：“带我去见她。”
小妹有一块不错的墓地，他在墓前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
那个公子给了他一笔盘缠，他低下头，看着盘缠，沉默不语。
公子走了，他也跟着走。
公子停下来，他也停下来。
那位公子早就注意到了，但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十里地，他依旧跟着，公子叹了口气，回过头说：“过来吧。”
他立刻小跑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陈宽。”
一道气机忽的落在他手上，将刀震落。
他猛地睁眼，只见那座房子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脸上带着很不爽的表情。
公子！
一刹那的惊喜之后，陈宽本身强烈的求生意识将他拉回现实。
我刚才是不是在咒公子死？
完了完了。
陈宽欲哭无泪。
叶承绪却没理他，径直在人群中搜寻某个身影：“府尹大人呢？”
陈宽下意识地搜寻一圈。
“得，得，得”
“得，得，得”
马蹄声。
那群官兵自动让出了路。
大队人马带着刀赶到，却只看见一间快要倒塌的房屋，以及，他们本来打算来救的叶公子。
府尹大人就跟在那队人马后面，此时也是目瞪口呆。
叶承绪很轻易便认出了他们腰上的令牌，叶府的人。
看来府尹大人是跑去叶府借兵了啊。
为首的那位最先下马，拱手作揖道：“公子，可曾伤着？”
“无事。”叶承绪微微颔首，同时招呼府尹，“府尹大人，你可以过来了。”
府尹听闻此话，马上便走到叶承绪近前。
叶承绪将一些残瓦碎石挑开，巨大的山鬼此时已断绝了生机，无力地卧着。
“有一事想请教府尹。”叶承绪道，“这个印记，是什么？”
府尹顺着他的刀刺中的地方看过去，果然，那山鬼身上有一个黑色的印记，图案复杂古怪，即使被摩去了许多，府尹也是一眼便认出了它。
他默默地打了个寒噤：“妖牢，这是京城妖牢的印记。”
听见此话，叶承绪的脸色变了变，眼底闪过一丝恐惧，随即恢复正常。
府尹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继续说道：“这只山鬼是从妖牢里跑出来的，该死，这事可不小。”
“妖牢设在京城？”
“是啊，京城紫气最重，最适合关押妖魔，但别的地方也有妖牢。理论来讲，无论是什么妖怪要从京城妖牢里出来都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有人将它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