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程节指指自己,再指指不远处他的自行车,一只手掌作地,另一只手比划出个运动的小人朝她示意。
言着很快意识到他想说的话,松开听筒准备三言两语结束通话。
程节大概洞悉了她的下一步操作,连忙摆摆手又托托手表示让她继续,不用管他,就差拍拍胸口打包票,言着被他逗得眉眼弯出弧度。
“抱歉,这次让言渊送你。”
程节出色的脑补能力将这句话自动填充了更为丰富的语境,言着说他们还有下次诶。
明明她可能也没这个言外之意,也许只是单纯的客套,他为自己想太多而略有羞耻,绷紧下颌朝言着点点头再挥挥手,转身往前走。
两点之间的平常直线被程节晕晕乎乎地多延几步,他觉得如果他是在做数学题,那数学老师一定要把他拎起来教训一顿。
他慢吞吞地挪到不远处,手按在车垫上,脸却是对着言着,目光心照不宣般一刻不移。
言渊在侧边打了个不小的哈气,手将零食袋突出来的一角往回按了按。
程节敛回视线骑上车,安稳坐好时再悄悄抬眸看言着几眼。
虽然不知道她在跟谁聊天、聊得什么事,但她看起来心情实在不错。原本即便是不笑或是淡淡地微笑都已经很好看了,如今浓烈的笑意凝聚眉眼,压得万物作配。
程节抿住嘴角不自觉弯起的笑,偏开目光。她如枝上最灼灼的那朵,又或许满树都似她非她。
微风作颤,星河倒悬,夏季最盛的阳光都不及她。
他勾住脚蹬一下踩稳,跟言渊平声道了再见,调转车头,又舍不得般回头再看言着最后一眼,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些微俯身低低地笑了出来,最后落于蝉鸣,乘着瑰色余晖返回。
-
言着挂掉电话时转身环顾,程节和言渊都已不见踪迹。
她好心情地踢平被她薅出来的野草尸堆,动作迅速地毁尸灭迹后,便往屋内走。
等她按部就班收拾整理完毕时,万籁归寂已入夜,她窝在床上懒得动弹,却又在意识完全混沌之前突发奇想。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晃晃脑袋醒了半刻神,随便套了件外套前往目的地。
灯光从她脚边沿楼梯往上抬,她行至顶楼的画室,推开门,站在窗台边往外看,黑幕沉了一大片,天上月明星稀。
不久前画了一半的画还丢在角落里,画面上松散地蒙了灰尘她也没在意。
当时她灵感突然中断,如今她从窗口退开,拿笔站在画前心不在焉得又补了几笔,半晌撂开笔,往后挪了几步打量她的画,和着月色决定将一切推倒重来。
她换了张新纸,跳跃的想法如鱼翻出水面,又在下一刻重新淹没回出发点,始终在脑内构思不成完整的面,就这样她站着想了挺久,后来站累了搬把椅子趴在窗口继续发呆。
浓重的夜色中徒留她这一扇孤独的窗,手的影子落在窗台上,中有弯折,影随人动。
她偶有几次能窥见答案的一丝踪影,但转瞬即逝,仿若灵感般难以捕捉。
斜倚的风蹭过手腕,凉意如水。她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店主白天和她说的那句话。
她说,他看你,是很喜欢的眼神。
言着的心绪翻涌,像是被扯断的一线水串,嘈嘈切切碎玉又连珠。
耳边听不分明,但持续不断得有声音循环往复。
她两手交叠缠握在一起,长叹一句后裹了外套从顶楼返回卧室。
言着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短暂纠结后等待睡意侵袭,将她心无杂念地裹挟进一夜无梦里。
那边的程节显然不太好过,他裹紧被子左右滚了几圈停下,如此翻来覆去更加难眠,他大摊开身体直直盯紧天花板,闭眼又睁开,一番心理挣扎让他最终下定决心。
不管结果如何,明天一早他要再去一趟。
周围一静,只余他的呼吸声。夜晚向来容易多愁,总会让人在不经意间想起很多。他回想起童话剧那天晚上以及言着最后问他的问题。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呢?
他承认他只说了一半的实话。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肯定不是在开学那天,不过当时确实很热闹。
那是很久之前的某一次过年,村里有传统,拜年要挨家挨户窜个明白。
程节跟着家人来到隔壁村的一户亲戚家里,再被喜气洋洋的哥哥姐姐带去言家窜门。
言家是大户,平常也没什么架子。适逢年关之喜,在院子和屋内都摆了不少零嘴,一抓一大把,小孩子最喜欢去。
程节那时候还是小不点一个,满堂的陌生热闹让他多少有些紧张,他怯生生地缩在堂姐背后,眼神也不敢随处乱飘,有人经过时还要再往里面缩一缩。
言着手上拖了工具要去屋外铲雪,兴冲冲地路过他堂姐身侧又折返。
正逢程节往里钻得厉害,她先把程节抓出来,眉头一拧看他要哭不哭的样子,再抓了把各式的小零食塞到他手里,扬长而去。
程节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剩下他一个,他就这么呆呆地拢着满手站在门外的空地上。
言着玩了一圈回家他就在那里,等找好了工具再次出门发现他居然还在。
只不过从站换成坐。他坐在台阶上,姿势乖巧,手上的零食捧累了便放在腿上,不一会即将被其他稍大点的小孩子哄骗了个干净。
他边看着其他孩子拿,边眨巴眨巴眼,语气认真:“可以、可以给我留一个吗?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