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不在意,手肘磕在膝盖上,垂首专注地盯着地板,没什么目的性地在发呆。
“哥。”
熟悉的声音响起,程节抬头看向不远处斜倚着门框的身影,应了一声。
程之叶直起身往前踏了半步,又很快收回,她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了几眼:“我能进来吗?”
他虚虚握住相纸,认真思考起来:“应该可以……吧。”
话音刚落,他俩的舅舅换好衣服从浅色衣柜后冒头,活络叙旧:“哟,这不是小之叶嘛,好久不见了呀,都长这么大了。”
程之叶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被他骗走的两百块钱,没好气地反驳他:“也没有,我今天从你面前路过八百回,你都没注意到我。”
“你舅兔子眼你还不知道嘛?”他讪笑着招呼她,“快来快来,外面多热啊,屋里凉快。”
程之叶哼了一句跨进室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显影的拍立得递给程节:“便宜你咯。”
而后她在对面的长椅上落座,见程节接过细看,她抱着手臂,语气里难掩骄傲:“好看吧?”
“确实不错。”舅舅凑近打量相纸上的画面,啧啧两声称赞,“啥时候给我也拍拍?”
程之叶微笑:“等你什么时候把压岁钱还给我。”
舅舅:“……”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程节没管世界的纷纷扰扰,小心地捏着那张相纸,随后将两张合在一起,再像拿扑克牌那样展开。
他没看到程之叶招揽生意的全过程,等注意到时她已经站在了言着身边,他倒也有些好奇,指着她斜挎包里露出的一小截白纸询问:“那是什么?”
程之叶低头去看,噢了一声解释:“做点拍立得小生意。找了只彩笔,现场画的收费价目表。”
程节笑笑:“挺有商业头脑。”
程之叶没好意思告诉他今天开了几单全赔,她估摸着也没有告知的必要,因为他哥脑子里除了那位漂亮姐姐什么也没有。
譬如他在盯了几分钟相纸后突然抬头跟她说:“怎么感觉她送我的那张更好看。”
程之叶沉默片刻,想翻他一个白眼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敷衍回复:“角度大差不差,光线也相似,大概是心境不同吧。”
你个熊头能看出什么好歹来。
恋爱脑真是要命。
程节似乎是默认她的解释,点点头起身去更衣间换衣服,留下他妹和他舅俩人大眼瞪小眼。
他在更衣间里能隐隐约约听见部分内容,但大多没营养。
诸如“你哥拿奖学金给你买的?”“反正肯定不是你送的”“气球不能带走,要带走也行,你替你哥赔钱”“赔你个大头鬼,要赔也是你给”这类互不相让的对话。
他出来时他们刚进入对弈的休息时间,程节趁着战火暂息,将那瓶水捞进手里。
“你要把这水带回去供起来?”他舅舅闲闲开口。
程节反驳:“不太行,有保质期。”
舅舅:“……?”敢情你还真想过啊。
程节拧开瓶盖,灌了口矿泉水,随后一把拎走程之叶,朝身后的舅舅挥挥手:“走了。”
程之叶冲他做了个鬼脸:“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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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几杯水的宿缘,也不知道从哪天起,言着能明显地感觉到偶遇程节的次数在成倍增加。
当程节再一次将饮料塞到她手里,然后一溜烟跑开后,她觉得有必要和程节谈一谈。
她盯着从饮料上扯下来的粉色便签纸,顺手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偏头问盛舒:“你觉得呢?”
盛舒决定不掺和,于是空耳:“什么罪?你犯了什么罪?”
言着:“……”我能犯什么罪?
盛舒无视言着幽怨的目光,淡定地给她脸上糊了一张试卷,提醒她:“放学前要交,赶紧写。”
“好吧好吧。”言着将试卷在桌面摊平,转了两圈笔,随后将笔尖点在B选项上,下一秒拖出一条狭短的斜线杠掉。
盛舒抽出一张试卷准备开动,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她侧眸看向窗外空旷的走廊,不远处的天空乌云漫聚,风雨欲来。
“你带伞了吗?今天有雨。”她握笔写了一行字,问道。
“必须的,”言着将刚才的笔装进笔袋,又从里面挑了支别的笔,“这天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桃演的雨向来突然。如果不随身常备伞,基本可以预见狼狈的结局。
盛舒闻言不再言语,接着上题的思路继续往下写。
言着倒起了观雨的兴致,仰头看屋檐,嘀咕了句:“下雨了。”
像是偶然触发到什么开关,所以记忆被重新调回润色,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