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
“说谎。”尾崎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如果我放你出来,你就会离开这里,去找那个男人吧。”
我站在了原地。
“用这种方式威胁我没有意义。而且我们只见过一面,不要摆出这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
“一面就够了。”女人的口吻并未产生一丝动摇,“判断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需要一眼就够了。对于这黑暗深处而言过于天真之人,是无法在这里长久生存的。……现在,快到极限了吧。”
像是长姊或是母亲一样温柔的声音,连目光之中似乎都渗着少许哀怜,丝毫不在意我尖锐的言语,“他有哪里值得你这么做?他抛弃你了,把你一个人留在了这里。对于你而言,离开这里要付出的代价要大得多。而想要逃离这里的人会面临什么,你也一定清楚。就算现在,黑手党里也有不少人对那个男人的人头虎视眈眈呢。”
真是个好问题。
‘——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因为我需要这样。’
只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在夜晚的滨边。现在一切都无法回到那一天了。比我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更为惨烈的事象已然发生,我们曾岌岌可危地维持着的模糊关系也已经支离破碎。
“……他是胆小鬼,是个自我中心的任性男人。所以我并不意外他会这么做,或许我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而我、许下了单方面的诺言。”
“你也说了,这是单方面的。”她像是面对说不通的小孩一样不赞成地摇头,“如果未能获得回应,那就只是独角戏。”
“他是不可能说的。虚无缥缈的承诺,他根本不会相信。”我说,“所以,我当时才想要证明那一点。”
“现在你改变想法了吗?”
“我不知道。”就仿佛是在对自己说,我的声音变得很低,“……但如果死不掉,至少该想办法活下去。”
那是过去的我的诺言,那时候的我的心境也已经无法和如今等同。我现在其实根本无法思考依然要寻找他是否正确。脑子乱七八糟的。想要哭泣,想要大喊,想要毁掉造成这结局的一切,但是却缺乏将它们化为现实的力量,而我深知那些发泄都没有意义。过去既不能被更改,也无法被挽回。
可倘若现在尚还有丝线操纵我的头脑与身体不至于支离破碎,那一定就是我唯剩下的那些能做的事。曾被人托付的责任,曾说过的话语,以及想要离开的渴望——除此之外已经一无所有。不管前方究竟存在什么,我都唯有继续行进一途。
尾崎突然笑了。
“……我本以为,会是你溶入这里。始终抱持着那将他视作求生之所的视线,最终也会抛弃对光明世界的希冀,到这一边来吧。”她掩住了唇,宽大的袖摆盖住了下半张脸,只有眉眼弯了起来。
“——在过深的黑暗之中,即使只是火星,对人而言也如强光一样刺眼。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应该逃得越远越好。误入我们之中对你而言,实在是件不幸运的事。”
夜叉收起了刀。
接着这甚至能被称作风雅美丽的异能突兀地消失在空气中,凌乱的空间里只剩下了我和女人二人。
“……不抓我吗?”
我原本已经做好了与她战斗的觉悟,但是尾崎干脆地收起了异能,毫无要缉拿我这光明正大宣言要叛逃的人的样子,实在令人不解。而且从最初见面起,她就过于在意我和太宰的关系。
“我对强留他人没有兴趣,今天也并没有捉拿叛徒的心情,现在我已经够忙了。不过若你想要为我做事就另当别论。”她狭长而妩丽的眼睛瞥向了我,接着又微微一笑,“……但当然不可能,对吧?”
“确实不可能。”我甚至有些无奈,“但是,为什么?即使是权高位重的干部,做这种事也对尾崎小姐有害无益。”
她的眼神变得幽深而长远。
“若能有机会再见到你,就说说吧。虽然对你而言,再见到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我却很好奇你的今后,小姑娘。”
尾崎转过身,走向了来时的方向,“要走就快点走吧,再晚一点,我可不知道鸥外大人会做什么。”
“……谢谢。”我向她的背影说。因为没有反应,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
在簪饰发出的清细声响中,尾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外界的晦暗道路上。
我打开淋浴器。
淋下的水冲走了我身上的血迹,镜子里映照出毫发无伤的躯体。先前被烧伤与贯穿的部分也消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
尾崎真的放过了我。而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我道路的人,我得以安然有序地决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千、千……]
黑色的人形安静地待在我身边,用呻.吟似的声音呼唤我。它显得过于虚幻,甚至没有形成足够坚硬的实体,只是像是不断重组又溃散,勉强维持着形体。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一直没有消失,十五分钟已经过去很久,它早就应该不见了。就像那天一样,在悲剧发生以前就变得无影无踪。
我擦干水,换上便于行动的衣服。之后我将电脑里的文件全都拷了出来,将里面的东西都销毁。我翻出不记名账户的存折,又找到备用的枪和子弹,觉得有这些应该就够了。一切都像是提前演练过一样清晰,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和挑选。然后我又打开衣柜。
衣柜里有一堆太宰塞给我的衣服。大部分是裙子,全都是白的,在非日常生活中毫无地位。能穿出去的机会,就几乎只有去找那些孩子们的时候。最开始我以为太宰是在开玩笑,不过他似乎发掘了新的兴趣,对于塞给我新的不耐脏又不实用的衣服乐此不彼,有些衣服我连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