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芸不知婶母过来,怠慢了婶母。”
孟夫人放下茶盏,上下打量了孟听芸一眼,假意笑道:“你这孩子,总也不归家,还当你在愚园陪老太君,不是昨日成安侯府的人去搬东西,婶母还不知道你竟是要弃了我与你叔父,我与你叔父好歹抚养你一场,你这孩子竟这样不讲情面,你叔父在家伤心极了,在你爹娘灵前叩首谢罪,到现在还没起来。”
说着还假意用手绢擦拭眼泪一番。
听芸沉了一口气,心中觉得婶母这样的做派实在没意思得很,不讲情面的事都做了,讲情面的话又有什么说的必要,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这样做戏。
孟夫人拭泪一番,暗暗拿眼睛去瞧孟听芸,见她迟迟不开口,并没有想到是听芸自己看厌了他们的嘴脸,反倒心道这姑娘如今怎么不好糊弄了,莫不是那顾老太君在她面前教唆?
听芸勉强扯出一个笑,“怎会,叔父婶母允我在家中住这些年,听芸不敢忘怀,只是这些日子神思疲乏,处事疏忽了,还望叔父婶母勿要责怪。”
她倒要看看孟夫人还想在她身上刮些什么。
孟夫人收了拭泪绢帕,和善地笑起来,嗔怪道:“你这孩子,我与你叔父将你视若己出,怎会责怪,你既不想搬回去住,婶母还能逼你不成,只是我瞧这园子里冷冷清清的,回头我从府上挑几个机灵的过来伺候你。”
听芸呷了一口茶,咂摸出她这话里的意思来,这是要在她这园子里安插自己的人。
“婶母容禀,我这园子也不大,这些奴婢都是顾家祖母分派过来的,利索能干,打理园子够了,人多了反倒聒噪。”
“那怎么能成,你是我们孟家姑娘,这园子也应当有些自家人手,叫外人把持着算怎么回事。”
听芸不动声色睨她一眼,这算盘打得真响,看来他们不从她身上剐层皮下来不会善罢甘休。
“我买这处园子花了不少银钱,手头上正紧,我记得我名下有间叫明月楼的珍宝首饰铺,倒是不知进项如何,想匀点过来花销。”
孟夫人闻言脸色一变,她怎么过问起产业来了?
但还故作为难道:“那铺子近来进益不好,你既缺钱使,我便回去让人凑点,总不能薄待了你。”
“那便有劳婶母了。”
孟夫人想插几个人进来,见孟听芸不搭茬,强行按下心中不满,更为直接的表示:“这有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又不出门,也没什么相交,一个人住这么大园子多清冷,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与你叔父疏远你,我遣个人回去将伊儿和幼春一并带来,你们姐妹在一处也有个作伴的。”
翡翠在旁边都听明白了,孟夫人这是打算将她一双女儿都接过来鸠占鹊巢。
好不容易有个自在地,翡翠听她这么说,只差将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
她悄悄站在听芸身后碰了碰听芸的肩背,听芸会意她的不满,向孟夫人道:“不必麻烦婶母和两位妹妹了,孟府那边琐事良多,婶母分身乏术,我又怎好再劳烦婶母。”
听芸拒绝之意已昭然,孟夫人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冷笑道:“阿芸,你可是心中埋怨我与你叔父?”
“听芸不敢。”
“我们是哪里对不起你?你小小年纪无父无母,我与你叔父辛苦将你抚养长大,费了多少心思,待你比待自己孩子还上心,你可知你此番搬出来,外面怎么说我与你叔父?”
她刚和离不久,薛家就陷入风波,连带孟家也被嚼舌根,她再搬出来,外人议论孟家夫妇苛待侄女,将和离的侄女逼出家门这种话都传到孟汇耳朵里去了。
听芸垂眸紧了紧手上小团扇,心中思量怎么才能打发她离开。
思前想后,依照孟夫人的性子,不将她敲骨吸髓干净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上辈子便同薛家一起,将她逼死。
左右她也不指望和他们能处出什么情分来,虚与委蛇也不过是还在图谋将他们占去的家产夺回来,她都避出来了,他们还追上来,什么情分、脸面,她亦是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