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孙子言身为外门大弟子,本应斩妖除魔,被万人追捧。
不过是杀了个小小鬼修……
滔天的恨意使得他面目狰狞,叩心印愈发鲜艳,看得易渡桥眉头微皱。
“你……你快走。”
岑砚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出声道,“他是金丹修士,你打、打不过他。”
易渡桥:“哦。”
岑砚:“……”
哦是什么意思啊!
他虚弱到没有和易渡桥吵嘴的力气了,鲜血淋漓的手扒着地面,试图挪开。
孙文抬手,岑砚被无形的灵力托了起来,重重掼到了地上,骨头碎裂的响声清脆可闻。
“哎呀,手滑了。”
孙文很乐意看天之骄子被折辱成泥的桥段,故作惊讶道,“天等灵骨的骨头也这样脆吗?轻轻一摔就断了,真稀奇。”
说完,他又对易渡桥道,“我本来想放你和岑师妹走的。谁知道让你看到了我的叩心印——鬼修可不容于正道,唉,留你不得了。”
言毕,金丹期的威压毫不收敛地四散开来!
实打实的金丹中期,易渡桥怀疑孙文才是吃厩肥了。
谁同意收你做门人了?
易渡桥全当孙文说的话是在放屁,面无表情地抽出木簪,手一甩,木簪霎时拉长,变成了段三尺长的柳枝。
她可算知道徐青翰当初为何没有阻止孙文去招惹阿瑶了。徐青翰救人时估计也没安好心,把命救回来了,经脉没接上,这不是等着看孙文走火入魔吗?
那次藏经塔之行,孙文夜读《灵骨谈》,估计也是为了今日的换骨大计。
徐青翰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能做出人事就怪了!
明明是徐青翰惹出来的烂摊子,如今还要她来收拾,世上有没有天理了?
易渡桥握着柳枝,细长的枝叶在夜风中瑟瑟地摇曳着,与她单薄的身形竟有几分相像。
她低低地笑起来:“我找不到机会杀你,你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孙文:“什么?”
易渡桥陡然发难!
筑基修为的灵气贯穿柳枝,叶片锋利如刀,破风斩浪,向孙文的面门劈去。
孙文不慌不忙,他抽出尚且染血的长剑,上面覆盖着一层血霜。
柳枝与长剑交锋,岑砚甚至看不清两人所用的招数为何,一呼一吸之间已经过了近十招。
这就是练气与筑基以上的差距吗?
易渡桥的柳枝再次被孙文架住,他大笑道:“一个大境界仿若天堑,你赢不了的。”
一生几十载,孙文何曾如此畅快过!
什么一日练气,什么天等灵骨?在他面前还不是得俯首称臣!
他迫不及待地想启动换骨阵,至于这两个地等灵骨,拿来补充灵气也是好的。
孙文被狂喜淹没的下一瞬,笑意僵在了脸上。
易渡桥生得很艳,芍药似的一张脸,被绿衣翠帛浓艳地裹起来,天地都被映衬得淡了颜色。
唯独逐渐浮现出的叩心印,血红地点在易渡桥的眉间。
像是菩萨。
他听见菩萨毫无波澜的耳语:“还好我从未想过要以筑基之身杀了你。”
封脉松动,呼啸而出的灵气与经脉中汹涌的原住民纠缠在一起,奇妙地共享着同一轮周天,伴随着能让八尺壮汉哀嚎出声的痛苦,在易渡桥的身体里流转起来。
孙文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威压,他面色惨白,差点跪了。
上次遇到这种等级的威压是什么时候,徐青翰出手杀鬼修那会吗?
不对,面前的这个女人……
好像比毫无保留的徐青翰还恐怖。
他终于意识到那如有实质的杀意,瞳孔剧烈颤抖起来,几乎破了音:“你不能杀我!我背后的人你惹不起的!”
乔十一的脸上有叩心印,她肯定也是鬼修。只要他表明了身份,再搬出来吴伯敬,她没有杀他的道理。
他们两个之间能有什么仇?
易渡桥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是我父亲,对么?”
“他根本不姓乔,他叫吴伯敬!”
孙文忙不迭地说道,“当今鬼道的大宗师,就算鬼尊来了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你我本是同门,有何不能和解的?若是你今日放了我,我立刻修书给吴前辈替你美言,以后还愁前途吗?”
易渡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有用!
孙文骤然升起了生还的希望,飞快想着接下来的说辞,反正得先从这个不知是谁的鬼修手底下逃出去再说。
等把乔十一糊弄走了,还愁换灵骨吗?
不可置信地,他缓缓低下头,眼睛里尽是可怖的红血丝。
柳枝贯穿了当日阿瑶在他身上留下的疤痕,元婴巅峰的恐怖灵力刹那间震碎了他的心脏。
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前,孙文听见了地狱恶鬼一样的低语:“你既知他是鬼道宗师,我与他形容又十分亲密。”
“孙师兄不如猜猜,我是谁?”
她是……她是!
孙文的身体轰然倒下。
他再也没机会将那个名字说出口了。
长河川流不息地奔涌着,一如埋葬了阿瑶的那条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