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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2 / 3)

匆朝办事处的人堆里去了。白邦彦立在原处,垂头丧气不说话,小文来到盼儿身边,小声道:“姐姐,会不会是白大哥把行李私吞了?”

白邦彦给小文留了个什么样的印象,可想而知了。

盼儿猛地抬头,眼神里有片刻的急躁,而后叹气。跟孩子说话,她还是尽量保持语气平和:“你白大哥在广州,确实有他自己的私心,可那也不能说明他就是个坏人,会骗人财产。在这一点上,我信他,人是你盛大哥挑的,我自然要信他。”

小文若有所思地不说话。盼儿看了白邦彦一眼,想来他就算到北平生活过一阵,那也不过是在医院里当个助手,同她言盼一样,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谁也不想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要被自己人孤立。

“你叫他也过来坐吧。”盼儿朝小文说。

小文听话,即刻叫了白邦彦过来坐,白邦彦似乎也很受用,脸色当即缓和了一些。

盼儿不由得想起了在盛宅里的日子。面对盛武杰,她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设身处地照顾过他的情绪,从头到尾,她总觉得是盛武杰欠她的,仿佛受盛武杰的照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仿佛他天生就是三头六臂,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之后,还能把周围人的所有事情也处理妥当,在他怀里过日子,注定是用不着长大的,哪里会要求她来照顾别人的情绪。

可盼儿现在是一个人了,实在不该给任何人坏脸色看,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敢往肚子里咽,只敢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孩子的事情,也怪她自己,拖了太久,没跟盛武杰交代清楚,兴许那样他就不会舍得把自己送走了。

一肚子的后悔和对自己的怨恨,让她这半个月来,都得压着情绪度日,但凡说多了话,她就会红眼眶,哪怕说的话和盛武杰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会想哭,心脏被生生挖掉一块,她痛不欲生,情绪时常在崩溃的边缘,一失足就会落入深渊。

安静地坐了近一个小时,李叔才赶回来,抹了把汗,道:“打听到了,盛司令确实是往广州运过行李,说是要乘客上船前签到,才能一起上船,大概是你们在广州太着急,所以忘了是吧?”

白邦彦当时上船,哪里是单用“着急”二字就能形容的,简直是遇神杀神,万夫莫挡的架势。他起身替自己辩驳起来:“他连有没有行李这事都没跟我关照过,就算我提前三天到,我也不可能去登记啊!这如何能叫因为太着急所以忘了?”

“盼儿,”他又回头,“真的跟我没关系的。”

盼儿起身,朝李叔说:“多辩无益,劳烦李叔,现在如何才能把行李寄过来?”

李叔说:“不跟乘客一起走,那只能当作货物运啦,这就查得要再严格一点,还要再排时间啦。没关系没关系,冇需担心,我替你们联系一下盛家公,看看他哪条船方便就走哪条啦,不过最近风声紧啊,再快,也要至少三个月啦。”

白邦彦还在辩驳,盼儿忽地耳鸣,一个字也没听进,抹了把脸,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在原地怔了许久,仰头眨巴着眼睛,要把没落下的眼泪都倒流回去。

绝望之余,盼儿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船票天价,她拿不出来,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就是盛武杰给她留的行李,她朝白邦彦讨行李,也只是为了换一张回程票出来。

而她是了解白邦彦的,让他偶尔撒两句谎,他兴许还能瞒天过海,但让他情绪饱满地做戏,白邦彦是办不到的,所以他说盛武杰没关照过,就是盛武杰当真没和他说过行李的事情。

盛武杰一个司令,出门打仗最要紧的,无非是一手抓军队,另一手抓辎重,这是早该刻进脑子,如同呼吸一般下意识的习惯。他让白邦彦送人出洋,却不说清楚行李的事情,就像出兵却忘记安排粮草一样,这样粗心,盛武杰绝做不出,除非他存心如此。

盼儿前后细细一想,便明白过来,是盛武杰自己故意拖延了行李的路程。他把盼儿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定然要留一大笔钱给盼儿,可他也害怕盼儿转手就拿这钱,去买回程的票。

他算到了盼儿所想,可见他思虑周全,又可见他有多么铁了心要把盼儿留在新洲。他越是心狠,就说明他的处境越危险,否则为何要做到这样一点后路都不留?

他生死未卜,却还想破了脑袋,既要保证盼儿的吃穿用度游刃有余,又不能让盼儿手里闲钱太多。盼儿不明白,她平时在盛武杰面前,究竟是表现得多绝情,才能给他留这么一个印象?他是当真觉得,她可以在这种时候隔岸观火,天天只顾自己吃喝玩乐?

“李叔,你方才说的电话,我能打吗?”盼儿问道。

“电话这个东西,只有码头有啊,刚刚给我讲话的是船长啦,不是盛武杰本人啦,言小姐要是想打电话回中国,那是不可能的啦。”

盼儿失落了一瞬,又打听:“那李叔如何同盛家公联系?”

“写信咯,电话线哪里有那么长的啦。我写信到蓬卖,他们发一个电报去海防湾,过湾需要摆渡人送信咯,送过去之后谁负责,我也不清楚咯,总归就是信加上电报这么一瘸一拐地过去咯。没关系没关系言小姐,你放心啦,吃穿用度这些都安排好的啦,你不用等着行李过日子啦,等我,肯定能帮你把运过来。”

盼儿礼貌道谢,又接着问:“那我写信再回信,岂不是要半年?”

“半年都算快的啦。”李叔劝慰,“冇需担心,既来之,则安之,这里没有冬天,你们来的这个时候,刚刚好避开北方冬天,舒服得很啦。等你们休息一下,我安排人带你们去海边踩踩水吹吹风,烦恼统统忘掉掉啦。”

新洲的道路平稳,盼儿坐在后排,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雨树和青龙木挨个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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