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落汤鸡。
客厅里空无一人,电视机开着,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
她换上拖鞋来到厨房,果然看见灶台前站着个略微发福,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
俞书夏倚在门边笑,在这个角落里,她躁动的心终于得到片刻安宁。
“婶婶今天竟然亲自下厨,八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哈。”
郑春美闻声回头,举着锅铲作势要打。
俞书夏也不躲,只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敬爱的郑女士,郑大美女,为了取您的生日礼物,我可是淋了一场大暴雨啊,看看,我连头发丝都在滴水…”
郑春美哼了一声,“该!谁叫平时喊你回来吃顿饭都不肯。”
“那不是忙嘛。”俞书夏笑着跑过去,将手里的东西展示一番,“看,全是给您买的生日礼物,怎么样,满不满意?”
“哦呦?”郑春美瞅了一眼,表情故作夸张,“你中彩票了?”
俞书夏摇摇头,“这两个包呢,其中一个是叔父让买的,另外那个是晓遥,他攒了二十多年的零花钱,全都花在这了。”
“我就知道。”郑春美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那什么公司办了两年,钱又没见赚到,底下还养着十几个员工,平时花一分钱都抠抠嗖嗖的,哪里买得起这么贵的包。”
“是宣扬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手游开发公司!”俞书夏放下东西,“您说的也太夸张了,我今天还花五百大洋买蛋糕了呢!这可是我全资购买的,绝对没有招商引资。”
郑春美噗哧一声笑了,“买蛋糕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吧?行了,别贫了,赶紧去冲个热水澡,别到时候感冒了。”
“行。”
俞书夏很久没回叔父家了。
房间里还是老样子,床单和被罩都是以前用惯的,闻着好像还有太阳刚晒过的味道。
梳妆台旁边,干净整洁的书桌上,玻璃框里架着张泛黄的老照片,俞书夏轻轻擦拭着,直擦到它一尘不染为止。
照片上,一对年轻夫妻抱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男人穿着警服,女人一袭旗袍,小姑娘的头上戴了朵花,一家人抱在一起,正笑得开怀。
俞书夏嘴角弯弯,轻轻将照片放回原位。
洗完澡,来到客厅,俞书夏正好碰到读高中的堂妹郑晓月。她放周假,现如今正抱着手机笑得一脸迷醉,连俞书夏走到跟前都没发觉。
俞书夏:“看什么呢?”
郑晓月吓了一跳,将手机举到俞书夏面前,就跟献宝似的,“看,帅不帅?”
俞书夏抬眼看去,是一段明星走红毯的视频。男人身上穿着套笔挺的墨色西装,衬着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寒眸,愈发显得不符年龄的沉静和稳重。
“……还行。”
“什么叫还行?”
郑晓月感觉不可思议,“这可是岑颂时,万千少女的梦中情男啊!看看这脸,这身材,唱歌又好听,难道还不够吗!”
俞书夏被她震惊的表情逗笑了,“够,够。”
“姐,你不是学画画的吗?你那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呢?”
“追星不能光看外表。”
“什么意思?我家男神哪里不好?金曲奖、歌手奖拿到手软,每回新歌播放量都要上亿,而且出道四年零绯闻,简直是男德典范。”
俞书夏撇撇嘴,看着手机上男人瞥过来时漫不经心的眼眸,左思右想,最后实在词穷,跑了。
回到房间,俞书夏扯过枕头趴在床上,思索良久,终于在手机搜索框里慢吞吞地打下俞颂时三个字。
窗外的雨还未停,水汽弥漫,似要将这独身一人的小屋笼罩进经年的幻景,然后放任岁月如洪流,迅猛却安静。
俞书夏认识岑颂时那年,十三岁。
那时,姥爷退休回乡,她便跟着转学,操着满口纯正的官话,肌肤白皙,衣裳干净,与山区的泥土和乡音格格不入。
她初来乍到,姥爷不放心,想请村里和她同班的岑颂时帮忙照看,岑颂时不愿意,被他爷爷追了三条街,不得不点头。
勉强得来的照顾特别敷衍,俞书夏每天早晨等他上学,傍晚等他放学,每次都要等很久。
唯一的初中在镇上,岑颂时不爱说话,两人会沉默着一起走完几公里的山路,最后再沉默着分开。
他们之间就像陌生人。
唯有在雨天,或下了雪,他会特意走在她身后,在她摇摇欲坠的那一刻,伸手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