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这个指挥官又喝酒,他沾了酒渍的衣服极难处理。他酗酒,但他为什么酗酒?收拾他造出来的狼藉时无意和他对视,他的眼里空洞无光。
1942.8.18
一大群人在一楼的大厅里开宴会,我被锁在地下室。
我感觉自己听到了女孩凄厉的惨叫声,果然一个女孩几乎□□着顺着楼梯跑下来,后面追来一个男人,他们大声吼着什么,忽然“砰”的一声,那个女孩砸在门上,和我来了个脸对脸。她的额头上流下血迹,染得她双目赤红,她死不瞑目。
我吓傻了,蹲在门后,期盼着那个男人别看见我。
直到宴会结束,指挥官的副官把我放了出来,顺便拎走了女孩的尸体,她大概只比我大两三岁,我看见一串红褐色的脚印从楼梯蜿蜒而下,上楼,地上一堆玻璃渣。
和另几个被从集中营里调出来的女人一起收拾了满地的狼藉,我上楼瞧了一眼指挥官,想把他脱下的脏衣服收走,发现他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想了半天,我尽量放轻脚步穿过客厅,把他的一条毯子拎出来披到他身上,免得他感了冒脾气发到我头上。
转身要走,被人拉住了裙摆。
一回头,指挥官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差点魂飞天外。
他说了一堆话,唯一听懂的一个词是星星。
“你会唱歌吗?”他用英语问我。
我用英语答:会,但只会唱中文歌。
其实会英文的,但不想让他听懂。
他让我给他唱一首,不敢拒绝,想了想唱了《赤伶》。
戏一折,水袖起落,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扇开合,锣鼓响又默,戏中情,戏外人谁知我……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你别看我唱着,我心里烈焰不息。
“你能唱一首快乐一点的吗?”
于是我唱了《微光海洋》。
想化作天空,化作海洋,带你去任何地方,守护着你,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想化作飞鸟,化作骄阳,为你指引着方向,爱的牵绊,成为照亮彼此的光。
唱完了,我等他的反应,等来了一只砸到胸前的烟灰缸。
他用德语大吼着让我滚。
这回我听懂了,麻溜地滚了。
我等着1945年的东京审判。不对,这个不公正的玩意是审日本的,审德国的叫什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