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的禅香庄重柔和,悄无声息地侵入心肺。直到慕思思在这厚重的香气中嗅到一丝辛辣。
那巨大的影子至今未动,一言不发。慕思思坐起身,顺便迅速扫了眼四周的物件。
与睡前一样,都没有什么变化。窗台上的那株红豆被她关在了窗外,或许她应该放在屋内,但回来时太过困乏没有管这些。
许是受禅香和禅房的整体氛围影响,慕思思忍不住正襟危坐起来,甚至有一种就地礼佛的冲动。
这股冲动愈发明显,脑海中飞快掠过种种往事,如云烟浩荡遮住灵台。一种悔恨愧疚自内心隐秘处升起,忏悔赎罪的情绪如平地惊雷炸响,顶礼膜拜的心绪像惊涛骇浪澎湃不息。
但慕思思一动不动,任它汹涌湍急。
过了一会,心神稳定了许多,她抬起头看向那巨影。
身后一无法身二无光源,影子却真真实实的映在了她面前的墙壁上,甚至将她整个罩住。
惠罗法师,果然不一般。
面前的影子,会是他的真身吗?
“为何——不拜?”
木制结构的禅房发出嗡鸣,惠罗声如洪钟,严肃而庄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回响。
慕思思昂着头,看向惠罗影下的光圈。
为凸现神的身份,无论古今中外都有画家将一个圆圈置于“神”的脑后。这是一种很清晰的明示。
但惠罗,真的是神吗?
慕思思站了起来,她想起在梦中接住星星那晚。一缕星光穿透窗扉照了进来,她伸手一握,星光凝聚化实,金色长剑浮现。
她身处的禅房不知何时变得极高,横梁支起的仿佛不是屋顶,而是浩瀚星空。她整个人变得渺小,摇曳的烛火将她的目光拉回地面。但面前巨大的影子却岿然不动,如一尊沉重的石塑。
“菩提根呢?”慕思思执剑昂首。
巨影不言。
疾风忽至,案上烛火霎时熄灭。门窗被风吹开,墙壁拉伸变形仿佛薄如蝉翼,连半点光影都无法遮挡。门户大开,室内通透无阻犹如户外。万鬼哭嚎,不知名的东西在黑暗中扑向窗台。
“彭!”它撞上了什么东西。
此刻,惠罗影下的光圈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如满月、如曜日。光圈散出一层薄薄的护罩笼住屋子,将鬼祟隔绝在外。
只是禅房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模样。
“何不拜我?”
被拦截在外的鬼怪不停撞击着,发出令人战栗的嚎啸。漆黑干枯的手掌拍在磨砂般质感的墙壁,抬起时却留下了血淋淋的手印,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室外恶鬼三千,何不拜你?”慕思思问。
这话带着讽刺意味,一责惠罗未能除鬼,二责惠罗未能度鬼。
惠罗的身影开始与黑暗交融,光圈变得模糊逐渐消失。
脆弱的防护罩摇摇欲坠,室外的鬼怪兴奋了起来。
外面一片黑沉沉,没有夜空也没有星星,只有不断翻涌着的鬼潮黑浪。
但这里,总该有点光的。
惠罗彻底消失之际,慕思思手中长剑流光闪烁,她笑对室外鬼怪:“看起来比山上那些东西强多了,考不考虑去我的梦外走走?”
变形的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阴气猛地灌了进来。无尽的鬼怪从暗处扑来,慕思思奋力挥剑试图划出一个安全的空间。
她身处的禅房如薄脆的蛋壳皲裂,碎片没有落下,而是向上飞去,直至消失不见。天空只留一片混沌。
金光在一片黑潮中翻飞。
腹背受敌,四面突袭。
“还是醒来吧,”慕思思看着手中的星光剑,回忆起星月童话中的剧情,“梦里,我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日上三竿。
慕思思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满屋的天堂鸟清香已经压过了原有的禅香味。
“珰!”
粗糙的菩提根掉在了地上,慕思思侧身将它捡起。
“噩梦吗?”陆念问。
慕思思愣了片刻缓了过来,笑道:“是个好梦。”
真真实实拿到菩提根后她松下一口气。虽然睡前寺中小僧已经说过醒来就会有菩提根,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与惠罗不愉快后剧情会受影响。现在她既拿到了菩提根,也验证了控梦的可行性,自然算得好梦。
她抬起头,想起陆念的问题又补充道:“不过,没有你在的梦还是不够好。”
陆念听了这话气恼,自己飘到一边去了。慕思思探头望了他一眼,见他没走远就又躺下了。
因为夜间捉鬼,此时她还没有完全睡足。但重新躺下后也睡不着。
“过来和我聊聊天吧。”慕思思说。
“不再睡会吗?”
“睡不着,”慕思思翻了个身,“我们聊聊副本吧,我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先前我们遇见会变身的蝙蝠,有点像西方的吸血鬼。还有欢伯他们捉的那只半狼形态的鬼,都不像这个副本的本土鬼怪。从数量上看,即便是公交车上下来过一个未知鬼怪也说不过去。”
“我刚才梦中的鬼怪也有几个西方面孔。有的有着酒红色的头发,有的有一对硕大的羊角,都和这个副本格格不入。”
“所以,这个副本很奇怪。”
陆念沉思半晌,问:“你梦到了很多鬼吗?”
“重点偏了!”慕思思伸手试图摇晃他,但落空。“确实不少,我想带几只到现实来着,但没有找到方法。”
昨晚没给陆念抓到鬼还是有点小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