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无法描述自己当时的感觉,只知道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他脑中就成了一片空白,等再次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在这儿了。 然而此刻,当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再次出现在视线中,他心头居然绕上了一种恐惧。 明明殷澜就坐在那里,明明他只要走过去,只要走过去—— 就能走到她面前。 但是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般,一步都挪不动。 殷澜嘲笑了一番峨眉山的猴子,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在看她。 应该是小柚子的爸爸回来了吧。 脸上还残留着笑容,她不做任何防备地转身。 两道视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半空中相撞—— 时间。 骤然静止。 那一瞬间,就连心跳声都在耳边逐渐放大。 震耳欲聋。 笑容像是融化的雪慢慢褪尽,直到面无表情。 好像只过去了一秒,又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殷澜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小柚子,你爸爸回来了,殷老师也该回家啦。” 小柚子看了看祁烨廷,又看了看殷澜,像是完全没觉察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有些不高兴地扁着小嘴:“可是我还有这么多画都没给你看过呢!” 殷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着门口的男人,却没有人发现她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 小柚子的爸爸是祁烨廷。 怪不得。 怪不得 她早该想到的。 今天在幼儿园的时候,她就总觉得小柚子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现在想来,分明就是因为他的五官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 为什么别人都看不懂小柚子的画,只有她,一眼就能看明白? 因为这是她的孩子啊! 这是一脉相承的孩子,母子连心,她当然能看懂他画的是什么! 幼儿园门口,司机那略显反常的目光和行为也都在此刻有了解释。 殷澜用力闭了闭眼睛,才将心头的那喷涌而出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万万没想到,回国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时间,真的会让一个人变得彻底不一样。 他似乎更沉稳了,少年时期眉眼间的桀骜和不羁皆已被深深掩藏,更多的是淡定和从容,就算现在看上去似乎略显狼狈,但是骨子里那种久居高位者的气息却不曾消散。 唯一不变的,只有他依旧如妖孽般的容貌,时间似乎也格外偏爱这张脸,并没有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祁烨廷看着她逐渐消退的笑意,俊美冰冷的脸不由得惨白。 已经过去了四年。 她竟真的……还这么恨他? 淡淡的苦涩从心头直接蔓延到了舌尖,他捂住眼睛,遮挡眼底的水光,苦笑一声道:“再陪他一会儿吧,小柚子小时候……其实挺孤单,除了我,没有人能看懂他的画,但是我每次也只能看懂一点点,根本不会像你解读得这么清楚。” 小柚子晃着殷澜的手指:“对啊殷老师,你再陪我一会儿,我还有好多画你都没有看呢。” 殷澜看着他可爱的小脸,蓦地,差点儿掉下泪来。 这也是她怀胎十月的孩子啊…… 她赶紧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脸,重新顺从地坐在了地毯上,柔声说:“好,那殷……老师就把你的画看完好吗?” “好!” 一大一小很快又投入了自己的世界,祁烨廷喉结滚了滚,走进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殷澜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想强迫自己忽视祁烨廷的存在,那道灼热的视线却一直紧跟她的背影,简直让她如芒在背。 正当殷澜忍无可忍打算开口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赫然看见两个穿着防疫工作服,将自己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志愿者站在门外,不知道和祁烨廷说了什么,祁烨廷的神色渐渐转为凝重,然后朝这边看了一眼。 殷澜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祁烨廷就走过来,俊美的脸上显出几分一言难尽:“……刚刚志愿者说,我们这栋楼里有流感密切接触者,为了安全,从现在开始施行封控管理,七天。” 殷澜:“……” 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她起身去落地窗前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底下已经拉开了封控线,十几个大白在底下来来往往。 她转过来,面无表情地确认最后一遍:“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我不能走了?” “是。” 祁烨廷点头。 “我要在你家,住七天?” “是。” 殷澜:“……” 心头骤然涌上几许烦躁,殷澜舔了舔后槽牙,这特么到底是什么破事儿! 她倒是没有怀疑什么,毕竟今年确实全球都爆发了流感,她也是因此才回国的。 而隔离也是流感防控的一种重要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