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问他：“小朋友，你多大了？”
“别叫我小朋友。”他中二地说，“我有名字，我叫楼樊！我今年十一了，再过几年就是成年人了。”
“都快成为成年人了，怎么还不听奶奶的话？让你学习不学习？”
楼樊苦恼地皱起眉头：“我也想学习，可是我真的学不进去，我看见课本我就头疼，我根本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姐姐，人生不是只有学习这一条路，你说对不对？我不学习也是可以活下去的，不是吗？”
站在楼樊身后的奶奶怼了楼樊肩膀一拳：“去工地板砖确实能活，给别人幅度端盘子洗碗也能活，但那和读书是不一样的。你不读书就没文化，没文化丢人！”
楼樊不认同：“一个人的学历才代表不了什么，低学历不代表没文化，没文化也不代表丢人！高学历也有人渣，奶奶，你的思想太落后了，现在不流行职业歧视。”
“那不是职业歧视，那就是事实。”
楼樊闭嘴不言。
他爸妈外出打工，家里只剩下他和奶奶，两个年龄跨度足足有三个辈分的人一起生活，思想上和生活上的碰撞都不会小。起初楼樊还会尝试和奶奶讲道理，次数多了他也就放弃了。
因为他发现，不管他说什么，奶奶都听不进去，她只听得进去她认可的，她不赞同的话只当对方是在放屁，根本不会往脑袋里进。
久而久之楼樊也学会了奶奶的技能，奶奶说他就听着，但是从来补往脑袋里进。
反正他们这辈子是没办法做到互相理解的。
楼樊不理奶奶，正在气头上的奶奶无处发泄，就找了同龄人，数落楼樊。楼樊默默听着，嘴越抿越紧。
目光从奶奶身上收回，楚然问楼樊：“听你奶奶说，你总是在家中玩游戏？”
“嗯。”楼樊垂下眼眸，“我没有朋友，他们看我没有爸妈，都喜欢欺负我，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只有在游戏里我才能交到朋友。而且我也不像奶奶说的那样不好，我打游戏还赚到钱了呢。”
楚然：“你想以后靠打游戏为生吗？”
楼樊说：“老实说我没觉得靠打游戏为生有什么丢脸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只要是靠自己的本事赚钱，那就不丢脸。我们班的朋友还只会伸手和家人要钱，我却已经赚了他们几个月的生活费，我觉得我应该收到表扬，可奶奶只会说我不务正业以后没有出息。”
说着说着他大约是想起了过往不美好的经历，有些委屈，抬臂擦了擦眼角，吸了下鼻子继续说：“我才不听奶奶的，她是被时代落下的人，不理解我的想法也很正常。”
楚然扯了几张纸给他：“都已经是大朋友了，还哭鼻子呢？”
楼樊闷声：“才不是，我只是感冒了。”
他没料到楚然忽然蹲下，没有来得及遮挡脸部，被楚然看个正着。
楚然打趣他：“看起来感冒还蛮严重的，眼睛都红了。”
楼樊恼羞成怒地瞪了楚然一眼。
“好了别哭了。”楚然扶上他的后肩，两人哥俩好的姿势一站一蹲，蹲着的那位对站着的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说的很对，人生确实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
楼樊怔住，一瞬间变成了小结巴：“你，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楚然指向徐父：“你难道没听到那个叔叔前不久说的话吗？我会算命的，所以我当然知道你想做什么啊！”
楼樊嘟囔：“我还以为他是骗人的。”
下一瞬他活力满满，黑亮的眼睛反映出楚然的身姿。他万分期待地问：“那我会拿奖吗？会得冠军吗？”
楚然点头：“当然。”
“你没骗我？”
“当然。”
“那你等下能不能和我奶奶说说？虽然她说什么不会改变我的选择，但是我还是希望我的家人可以支持我的。”
楚然：“没问题。”
这是楼樊人生中最大的夸赞词：“你真是个大好人！”
到底是小孩子，难过的心情被抚平后，立马蹦蹦跳跳去找才惹他哭的奶奶，把奶奶拉来后，楼樊还不忘做手势给楚然加油。
楼樊是一个很有游戏天赋的小孩，只不过他家中更重视学习，在他原本的人生道路中，他小学毕业升入初中后，就过上了寄宿的生活，玩游戏时间大打折扣。奶奶又常常会给爸爸妈妈告状，加上第一次月考成绩倒数，周末的时间也都被安排上了各种补习班。家里的网停了，手机换成了没办法上网的老年机，生活费锐减到吃饭都成问题，加上一段时间不玩游戏，跟不上新版本等等因素，楼樊慢慢淡出了游戏，成为了一个被父母和学业磨平棱角的平凡小孩。
初中和高中六年，楼樊都是在学校、家里、补习班三点一线来回跑，尽管如此，他高考的成绩还是不理想，只考上了专科。
专科稀里糊涂的读完，不入社会的他事事不顺，心理疾病加重，跳江自杀了，那年他才二十一岁。
楼樊的自杀给了这个家沉重的打击，奶奶没多久也去世了，爸爸一夜间老了十岁，妈妈险些哭瞎眼。
他们这才开始反思，开始后悔，可是逝去的年轻生命却再也回不来了。
对于奶奶这样的老年人来说，跟她讲什么大道理都不如一句：“你想楼樊死吗？”
只一句话，奶奶手都吓抖了：“你这是在说什么？我是樊樊的奶奶，又不是他的敌人，我怎么可能会希望樊樊死？”
楚然说：“如果你逼迫楼樊做他不想做的，他就会死。你希望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吗？”
奶奶不信道：“我的孙子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