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后没多久,张图图就转学了。
他没有供出江润,江润也没有主动把经过说出来。
我会知道,完全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江润心头的一根刺。
直到我们结婚,他才在后来的某一个深夜告诉我。
当时我是怎么做的呢?
抱着他整夜整夜的开导,想了各种法子打趣逗笑他。
虽然不确定我的安慰是否成功,但毕竟时过境迁,且成年后的江润比年少时的他坚强许多,所以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可现在的江润才十一岁。
他开始频繁的走神,上课没办法专心听讲,眼神总是时不时的飘向张图图的座位,然后在意识到那个位置空无一人时,变得懊恼自责。
我见不得江润这样,事发后的第一个周六,主动约他到附近的公园里玩。
江润有些意外,却还是应约而来。
我们一起玩了碰碰车、旋转木马、滑滑梯……
他兴致不高,却一直任由我拉着到处跑。
最后玩累了,我买了两支雪糕,我们一人一支,坐在跷跷板上边吃边休息。
“江润,跟我出来就这么不开心?”我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小小的抱怨了一下。
“没有,我玩的很开心,只是天气太热了。”
“骗人。”
“……”
“说说张图图的事儿吧。”
“怎么扯到他了?”
“他出事以后,你情绪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憋在心里?”
“没有,我的事你少管。”江润眼神闪躲。
“我看到了。”
“什么?”
“张图图为了追你才摔的,你却在看到他哭的情况下,什么也没做,还跑了。”
江润的脸白了白,他用力往下一坐,我直接被跷到天上,双脚悬空。
“什么意思?你要告诉徐老师?还是告诉我爸妈?”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我相信你并不希望看到张图图受伤,可是江润,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不能减轻你内心的负担。”
“你想让我自己坦白?”江润有些戒备的看着我。
“是!我想让你自己坦白,但不是跟徐老师或者你爸妈,而是跟我。”
“……”
“放我下来,我有东西给你。”
江润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长腿一蹬,我平安落地。
从跷跷板下来,我摸了摸随身背着的小包,拿出一张对折的画纸。
“给你。”我说。
江润接过画纸,展开一看,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画上画的是一个短发小男孩的睡颜,他躺在满是向日葵的草地上,眼睛微眯,唇角翘起,身边蹲坐着一个头戴草帽的小女孩,正打算用手偷戳小男孩的鼻尖。
“那年我们两家一起露营的事情,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吧……有过打打闹闹,但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讲,特别是找不到倾诉对象的时候,无论我们是不是在冷战,或者我有多气恼你,都没关系,我愿意为你分担,并且保证不会出卖你。这个约定,一辈子有效。”
“谁跟你冷战了。”江润听完,脸蛋儿忽然就红了。
“可能我脾气不太好,但我绝不会伤害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微风拂过,斑驳的树影洒在我们身上,轻轻晃动。
江润那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定格在我脸上。
许久,波光潋滟。
“其实。”
“我是看到有人围上去才走的。”
“我以为不会有事,可是他受的伤比我想的严重。”
“我很害怕……”
(4)
小学毕业后,我和江润上了同一所初中,赶巧又是同一个班级。
江润成了我的班长,而我则因为学习成绩一般,没有混上什么职位,倒是校广播社招募的时候,混了个主播当当,于是每周五中午午休的一个小时,我都会在广播室度过。
自从江润和我恢复正常“邦交”以来,我们十分默契的没再提过泳裤那事。
又是一个周五,我在广播室放歌、送祝福。
有个初三的学长冲进广播室就要点歌,还是插播的那种。
他说自己马上就要毕业了,如果再不给喜欢的女孩点歌告白,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当然很感动啊,可是点歌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况且表白就一定要通过点歌?
好歹也是学生,低调点不行吗?
你们到时候拍拍屁股毕业了,我们低年级的还想继续听歌呢。
于是我义正严词的拒绝了他的要求,并且告诉他点歌必须排队。
没想到他急了,仗着这会儿没人,抡起拳头就要揍我。
嘿,我这暴脾气。
刚准备给他来个反杀,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江润抢了先。
事后,他俩都挂了彩,还约定不准告老师。
确认过眼神,明白都是不想惹麻烦的人,这才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广播室。
我挑挑眉,继续主持。
江润的左脸颊被打了个淤青,嘴角破皮流血。
他跟人说是自己摔的,所有人都信了。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