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真是个温柔懂事的好孩子呀,所以我特意选了今天送她去极乐,能和我一起得到永生,她很开心哦~”
“…为什么?”猗窝座直愣愣的盯着他当作好友的那只鬼,“你不是说…会一直养着她们吗?”
“诶?那只是个玩笑而已呀~”
童磨惊讶地说。
“阁下不会傻到把玩笑话当真了吧?咱们是鬼,鬼就是要吃人的嘛,女人的肉质更好,更有营养,多吃女人才能变强,这才是我这么快就晋升到上弦的秘密呀。再说啦,我早就告诉过您,人类是虚无又脆弱的存在,他们的生命毫无意义,不肯放弃人类的部分,阁下早晚会堕落成…”
童磨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猗窝座突如其来的一拳打掉了半个头。上弦之四精瘦结实的身体里爆发出近乎恐怖的力量,只是顷刻之间,他就将自己的同类深深地按进了雪地里,膝盖压进了对方的胸腔。
“骗子。”猗窝座的声音只余冰冷,“你骗了我。”
“我没骗阁下,是您误解了我的意思。”
童磨一边吐血,一边委屈的说。
“我养着她们只是为了阁下的心情,阁下却从来不顾及我的心情…人家已经忍耐很久了,在阁下面前一直忍着不吃女人…只为了两个小姑娘,您就这样对待我,也太不公平…”
猗窝座又是一拳砸下去。
“骗子。”他说。
一定治好你,救你,保护你。
空白一片的大脑里,不知为何出现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 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了哦!连哥哥的脸都可以看的很清楚呢!我可以看到哥哥的嘴巴,鼻子,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明明已经救下了…
明明已经治好了…
“骗子。”他机械性的重复道。
一定治好你,救你,保护你。
一定治好你,救你,保护你。
一定…一定…
“骗子…”
猗窝座一拳接一拳的砸下去,鲜血四溅,然而上弦鬼的再生能力让童磨在他的攻击下依然说个没完。
“猗窝座阁下…您听说过古时候那些进山修行的僧人的故事吗?他们住在山洞里,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不出来。”
童磨用他血肉模糊的嘴巴说道,语气异常平静。
“据说在黑暗中修行到某个时候,他们就会看见神佛现出大光明相,整个山洞会被佛光照的亮如白昼。”
“但那种东西,只是幻觉罢了。”
上弦之六如同叹息般轻声说。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啊…”
猗窝座停下了拳头,眼神空洞的注视着童磨。
对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凄惨,虽然脸已经恢复了原状,但上半身几乎被他生生打烂,黑红的血和洁白的雪混在一起,分也分不开,恰如神明之子永远洗刷不掉的罪孽。
“好痛啊…阁下要杀了我吗?因为我打碎了您那愚蠢到可怜的幻觉?”
上弦之六毫无廉耻的笑着说。
“不对,您应该感谢我,因为我替您斩断了您的风筝线,从今往后,阁下都不会再为此感到痛苦了。”
…我当作了幻觉的,其实是你啊。
我为什么会相信黑暗中能存在灯火?
我为什么会相信鬼的世界里能存在光明?
那些无聊的安慰,无聊的感动,称为“友情”的无聊的东西,我…到底为什么会相信?
猗窝座沉默的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走入月光下的松林,童磨的血从他手上滴落,从他身上滴落,在雪地上画出一条指向远方的线。
他再也没有回头。
天明八年,上弦之六因为对鬼杀队的剿灭之功而被鬼王给予了赐血权,并允许他向任何位阶高于他的上弦月发起换位血战。然而在江户一战成名后,童磨就又变回了那副不思进取的懒散样子,整日忙于传教大业。而江户附近无处可去的“浮浪者”听说世上有一位神子能指引人前往极乐净土,竟蜂拥而至,万世极乐教的信徒人数一度达到四五百人之多。
后来还是鬼王严厉斥责了其过分张扬的举动,勒令童磨把信徒人数控制在两百五十人以内。
两年后的深冬,吉原。
童磨漫步在游廓边缘的一条巷子里,这片地方多住的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私娼,但其中不乏年轻貌美者,他今天的猎物就是其中之一。
吉原的三四千游女中,九成是这样的可怜人,这辈子都和花魁的风光无缘,只能在一身债务和梅毒中了此残生,而一百个这样的女人,身价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花魁。
没人在意她们的死活,来到这里的任何恩客,都能像对待牲畜般□□她们。
而花魁又如何呢?京极屋那位明艳动人的朝云太夫已成昨日黄花,皆因背后捧她的田沼大人被另一派宗亲搞垮,以涉嫌鸩杀十代将军为由被迫辞官,其长子也遭到暗杀,在天明八年时身败名裂而死。
始于权欲,终于虚无,到头来万事皆空。
路边茶屋的二楼却依然有婉转娇媚的嗓音,在三味线的弹奏中唱着那首太夫唱过的小曲:
梦里恋情知多少
梦里情伤有几分
不过是一时欢愉
终究躲不过逝去
或恋或命皆泡沫
湮没于流转岁月
雪渐渐下的大了起来,已是深夜,路边的店铺和茶屋早早关门闭户,没人注意到踏雪而行的鬼。
而一片白色的街边,有什么东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