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早点回去吧,今天这边的很多店都不开门。”
“原来如此,那打扰了。”
说罢,中年人就转身走了出去。
“唉…”
过了片刻,茶屋老板才发出了叹气声。
“真是可怜。”
“没办法啊,谁家死了女儿,都会变成那样吧。”巡警先生咂咂舌头,“好好的姑娘,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那位先生的女儿…过世了吗?”染问道。
“对,那孩子从小就爱吃我家的点心,而且食量大到可怕。”茶屋老板仿佛回忆起了有趣的往事:“有次我眼睁睁看她吃了一百串团子和五十个樱饼,差点吓晕过去,现在想起来可真是…”
“一百串团子?”染惊讶地说。
这…真的是人类吗?
“是啊。”茶屋老板笑着摇头,“没见过那么能吃的女孩子,也就是那种人家才养得起吧。甘露寺家是名门,当爸爸的又在外国大使馆给洋人当翻译,夫妻俩对长女疼爱的不行,才会由着她的性子来吧。”
他顿了顿,语气中流露出惋惜:“啊,说起来,已经四年了啊…那孩子的忌日好像就是这几天,看甘露寺先生那副样子,肯定又是来买女儿最爱吃的东西去祭奠的。”
“原来如此…”
四年了,做父亲的还在祭奠早逝的女儿吗?哪怕在这种天气也不放弃…
“所以我说吧,女孩子还是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的好。”巡警先生打了个呵欠,“虽然听说是因为瓦斯爆炸,但大半夜的出去乱跑,真的很可疑啊,谁知道是干什么工作的。”
“你这家伙,再胡说八道我就揍你!”茶屋老板忽然生起气来,“蜜璃那孩子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除了食量有点大之外,那是个热情又单纯的好孩子,之前每次来我这里买点心,都‘大叔大叔’的叫,可有礼貌了!”
“唉唉,你冲我发什么火?好孩子能把头发染成那样?”
“都说了是吃樱饼吃的!”
“樱饼?开玩笑的吧?那是吃了多少樱饼啊…”
“…抱歉,我先告辞了。”
“哎?等等啊荒川小姐!零钱还没…”
“老板您留着喝茶吧!”
染拎起装点心的盒子,冲出了小店。
她很快就追上了甘露寺先生。对方看到是她,显得有点惊讶。
“那个…”
染一只手抓住披肩,做出一副跑的气喘吁吁的样子,另一只手举起了那只装满点心的漆盒。
“我听茶屋的大叔说了令嫒的事…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就请收下这个吧。”
“啊,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的,如果是祭奠这么重要的事,还是不要耽误的好。”染温和地笑了笑,打开了手中的纸伞,“雪这么大,我送您过去吧,甘露寺先生。”
“这么说,你是在东大文学部念书的学生?”
甘露寺先生说话的语气非常儒雅,交谈之后得知,他确实曾经是大学的老师,但现在从事英文翻译的工作。
“只是旁听生而已,正式工作是经营洋食屋。”
以及给某只鬼的寺院打工。
“了不起啊!这么年轻,已经有自己的店了吗?”
“是啊,不过也是借了一大笔钱才从洋人那里买下来的产权。”
所以才不得不打工还债,但这债好像越欠越多啊…
先是神社,然后是店…也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还清。
明明说好用卖掉几家米店的钱买下洋食屋作为寺院的产业,童磨却临时改了主意,笑眯眯地说什么“既然是小染提议的,就是你名下的店啦,但钱要算成你从我这里借的哦~”
一个没算计到,就被鬼算计了。
想到那只鬼拿着她写下的借据,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荒川之神就咬牙切齿。
在信徒们面前装成温柔又包容的“神之子”,事实上是个除了有钱和长得好看之外,简直一无是处的家伙…不,那就是只狡诈的狐狸!
“真好啊…”
她忽然听到甘露寺先生发出这样的感叹。
“诶?”
“身为女孩,却这么努力,你的父母一定很为你骄傲吧。”
“我的…父母?”
那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心念失控、显出荒神形态的她吞噬的父母…
染下意识地低下头,躲开了甘露寺先生的目光。
“我没有父母…我是在神社里长大的。”
在神社里长大的,被父母视为不祥的孩子。
“…抱歉。”
“没什么,您不必道歉。”染抬起头,重新恢复了笑脸,“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已经不在意了。”
“这样啊…”甘露寺先生看向马路对面几个穿着行灯袴路过的女学生,“还请不要介意,你年纪看着和我家孩子差不多…有十八岁了吧?”
“我十九岁啦。”
在年龄问题上面不改色地撒谎,荒川之神早已驾轻就熟。
“果然和我家蜜璃同岁呢…不,那孩子已经二十三岁了… 如果还活着的话。”
“二十三岁…不管怎么说都是大人了。”甘露寺先生抿紧了嘴角,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我却总觉得…她还是那个围着我撒娇要樱饼吃的小女孩。啊,真是不好意思。”
染看到这个稳重的中年人眼中泛起了泪花,但他以摘下帽子做掩饰,很快擦了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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