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下,柳楼曦双手撑着腮帮子,依靠在窗边,俯瞰远处街道,路上行人许是归家急切,个个步履如飞。
视线由远及近,低头回落,炎枫楼门口人来客往,好不热闹。
平日,炎枫楼只会安排两位姑娘,站在门口揽客,而今日,曹夫人足足安排了六位,都还有些忙不过来。
想到下午,她贴好最后一片铁丝,颜雨筠和颜荟煊刚好来铺子里寻她。
在此之前,铁画的事,颜家一共就三人知晓,颜雨筠、颜二叔和颜老太爷,所以这是颜荟煊第一次见到铁画。
她激动万分,溢美之词,赞不绝口,回去便同自己的手帕之交们,狠狠夸耀了这幅画。
等过了一个时辰,柳楼曦钉上画框,《白兰粉棠图》制作完成之际,整座丽城,都已传遍一个消息:楚颜家主母画了一副旷世奇画。
颜家名声在外,就算是历代颜家主母的画作,也颇得世人追捧。
曹夫人在颜家生活了十余年,本身对艺术就有一定造诣,同时也深谙这一点。
于是她收了《白兰粉棠图》之后,将它刻意挂在进门最显眼的位置,又赶忙在门口加了一帘粉色薄纱,远远挡住画。慕名而来的人,不愿进青楼,只想从门外往里看画,唯有叹惋画面依稀可见,朦胧不清。
若是他们想观赏一整幅清晰完整的画作,可以。进楼就可以看,随便看。不过这进来之后,你能不能站在画前,专心致志,只做品画赏画一事,可就不是你说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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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渐渐洒满天幕,暮夜春色下,有月的泠泠清晖。窗外,老树枝头,海棠花残,楼内溢出昏黄的灯光,照亮一地的暗粉斑驳。
婆娑的树影之下,有一人,身着白衣,看身型像是一位男子。他鬼鬼祟祟,从窗户翻入院中,向炎枫楼的主楼摸来。
柳楼曦放下手,双手交叠,趴在窗沿漫不经心望着他,想到:估摸着是楼里哪位姑娘的情人。
在他转头观察四周时,借着皎洁的月光,柳楼曦看清了他的脸,那人是诡巷小院的二老板。
他怎么会来这里?
疑问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实与回忆串联,猛地想起曹夫人日日捏在手里的粉色烟枪。这就解释的通了,那日二老板放他们离去,是曹夫人授意的。他们定然认识且关系不一般,跟上他,就能知道他来做什么了。
她直起身子,探出窗外,看清楚二老板往什么方向去了,随后离开屋子,往相同的地方跑去。
从左侧的楼梯下到二楼,穿过长廊,柳楼曦扫见二老板刚好走过二楼右侧的楼梯,转向三楼。找到了,好在没跟丢。她稍微往后避了避,以防他在楼梯转弯间,碰巧低头发现自己。
二老板很熟悉炎枫楼的布局,轻车熟路,上到了四楼,一路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径直走到了曹夫人的房门口。
夜里正值营业时间,今儿客人也多,多数人集中在一楼“看画”,是故四楼此时没什么人。柳楼曦躲在走廊转角,等到他敲门进了屋子才出来,垫着脚尖,悄悄挪过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学着电视剧里看到的,柳楼曦拔下头上铁簪,扎向门上的薄窗纸。
簪子插回发间,她一只眼睛闭上,另一只眼睛则通过小洞,看向屋内。说来也巧,曹夫人和二老板正好侧对着门,从这个角度,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她都能一览了然。
“王二麻,你怎么今日来了?”曹夫人躺在贵妃椅上,略带惊讶问道,“不是后日才结账吗?”
二老板原来唤做王二麻,柳楼曦忍俊不禁,不由想到“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王二麻如同苍蝇一般,搓了搓手,笑地一脸献媚:“曹夫人,这不是您交代,吩咐小的做的事儿,出了点岔子嘛。”
“我安排给你的事,可太多了,仔细说说,哪件?”曹夫人深吸一口烟,缓缓喷出。
王二麻弯着身子:“就柳家村,柳铁匠那家。您不是让我,哄骗柳玽慢慢染上赌瘾,给他下套把他钱骗光,逼他卖了他妹妹来着。”
“我之前感觉,他瘾是有了,可这段时间,他都没来了。”王二麻收起谄媚,抱怨道,“他妹妹上次来闹了一通,您不是给我递消息,说要通过柳玽来拿捏他妹妹。所以他这一不来,我怕耽误了您的事,就立马来和您汇报了。”
“嗯,做的不错,还挺机灵。”曹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闭上眼睛,眉眼间,尽是胜券在握,接着她优游自适道,“柳玽这段时间手里可不差钱,不去赌场也不意外。”
王二麻挠挠头,糙野的声音里满是疑问:“怎么会?刚开始哄他的时候,他手里还能有个几两银子。”
“可是自从柳铁匠被我们弄死,办葬礼也狠狠敲诈了他家一笔钱之后,他家里不是没几文钱了吗?他之前来赌,本金还是他老娘的买药钱。不赌,他哪来的钱?”
柳楼曦听到王二麻这一番话,难以置信得整个人愣怔住,目光空洞,不知身处何境。
曹夫人嘲讽的语气中,隐隐透出一股子嫉妒的味道:“他家是没钱了,可耐不住,他那妹妹生得一张好脸蛋啊。我一开始设计柳家,便是为了她这张脸,好好培养一下,很容易出落成下一任的花魁。”
“我那好大哥,哦,不对。我现在应该叫大侄儿了,哎,喊了十年大哥,都习惯了。”
“他啊,瞧上柳楼曦了,她来的第二日就定下了。柳楼曦手段也是厉害,不知道怎么哄得颜老太爷也不在意她的身份,直接给了正妻的位子,上了颜家族谱,成了这一代的楚颜家主母。”
王二麻“切”了一声,往地上做了个吐痰的动作:“那老爷子就是眼睛瞎,那丫头长得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