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柳楼曦站在桌案前愁肠百结,心烦意乱。
这一幕在柳母眼中,只不过是自己的女儿对着画发了一会呆。
她轻轻推开门,柔声:“曦儿,吃饭了。”
柳楼曦收回思绪,答道:“好,就来。”
日落时分,霞光穿过云海,揉碎了空间,也模糊了时间。
四散的光为一望无际的天镀上一层金闪闪的光芒,同时为白云染上温暖的颜色。
柳楼曦沉着地漫步在柔和的光线之下,翘首,远方可见风吹云动,光晕云色。
世上哪有这么多值得百般郁结的事,他若是问了,便如实说于他听。
今日,天上的云是橘粉色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大大地撑了一个懒腰,吐出一口郁气,一扫纷纷扰扰的纠结愁绪,调整好心情,如这晚霞的色彩,充满了活力与希望。
杉园先前虽然是座空宅,但是其中原有几位丫鬟,负责日常扫洗之事。
自从柳楼曦他们搬来,柳母诚然身子不好,可做惯活的人,是闲不住的。
没出两日,她便让颜雨筠调走这些丫鬟,接过活技,自己上手倒腾起来。
柳楼曦劝不住,索性依了柳母,只留心关注着她一日一碗,按时服用颜雨筠请来的郎中,所开的调理中药。
这些日子,饭都是柳母做的,今晚也不例外。
圆形餐桌上已经摆出一荤一素,柳玽大大咧咧坐在左侧,已经动起了筷子。
柳母从小厨房端来最后一个素菜,温声道:“菜齐了,曦儿你快尝尝,这几道都是娘和对街婶子学的,你已经好几日没回来吃饭了。”
柳楼曦有心质问柳玽,但不忍心毁了柳母精心准备的晚饭,便打算等到饭后再谈。
她坐下,看着柳母动了筷子,才夹起一片菜叶,放入碗中,尝了尝,称赞道:“母亲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柳玽和个饿死鬼一般,忙着低头干饭,抽空口齿不清的随口问了一句:“妹子,你不是不喜欢吃苦菜?”
柳楼曦咀嚼的动作停顿片刻,又嚼了两下,咽下,不慌不忙开口:“就是专门夹的苦菜。本是不喜欢的菜,这么一尝,顿时就被母亲的手艺惊艳到了。”
“说得倒是好听。”柳玽嘟囔道。
柳母端着碗,神情温婉,淡笑不语。
晚饭很快吃完,柳母收拾好碗筷。
柳楼曦拦下剔完牙,抹抹嘴就打算走的柳玽,肃穆道:“今日当着母亲的面,柳玽,你实话实话。初版海棠图的草样,是不是你趁着帮我收东西的时候偷拿了?”
“你偷去做什么?画最后给了谁?”
柳玽即刻回话:“没有,我都不知道有什么草图。”
柳楼曦从袖子里拿出折起来的宣纸,展开,往桌子上一拍:“你今日没出门,不知道外面闹成什么样了。你好好看看,这幅图是不是被你偷去了。”
“妹妹你别生气啊。”
“我……我确实是拿了图,可我实在是迫不得已的啊。”柳玽挠挠头道。
柳楼曦“哼”了一声,笑着讥刺道:“你有什么难处?莫不是又去那巷子里赌,欠下不少银子?”
“我没有在赌!”柳玽如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大声反驳。
柳楼曦和柳母凝视着他,只是看着,不说话。
柳玽猛得自觉自己激动的反应,相当于是不打自招。
他尴尬地慢慢挪动着坐下来,开始狡辩:“先前确实有这么一段时间,误入歧途了。可是这次不是,绝对不是!我那日已经答应了母亲和妹妹,要好好做人的。”
柳楼曦追问:“那是什么?”
“我发现爹出事不是意外!”柳玽身子往前探,隔着木桌凑近两人,附在她们耳边,压低声音说,“爹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柳母大惊。
“我之前打探到,爹是被二老板找人纵马撞死的。”柳玽咬牙切齿,满脸憎恨,“这可是杀人啊,我打算明日就上报官府,为爹报仇雪恨。”
“没用的。”柳楼曦没想到柳玽晓得了这件事。柳父被身为皇室女的曹夫人害死,官府绝对会按下这件事。
她对上柳母和柳玽纳闷的目光,有心解释,可不能同他们细说。只好辗转角度,换了个方向:“我们没有证据。”
柳玽一拍手,笑起来:“哎,妹妹说到点子上了。我借草图一用,就是为了证据。”
“这证据,我现在可是已经拿到了。”他洋洋得意,摇着头道,“那日我拿着图去小巷寻那二老板。”
“他碰巧不在,我就进他屋子里等他。刚好看见窗檐上栓着只鸽子。你们晓得,我一见着鸟雀就走不动道儿。我就想去逗逗鸟,哪料到那是一只腿上绑了竹筒的信鸽。”
“我定睛一瞧,信筒里有东西,拿出来,上面写了二老板害死爹的事。”
“我灵机一动,趁着那没人,就把字条装着回来了。”
柳玽从怀里掏出荷包,打开,取出一个小纸条:“就是这个。有了物证,报官指定能成。”
纸条展开在眼前,柳楼曦瞅着上面的字,细长清秀,像是女子的字体。
这个骇目惊心的消息,震得柳母还没回魂,六神无主地扭过头看着柳楼曦,指望着她拿个主意。
柳楼曦这下不知道该怎么拦了,绞尽脑汁牵强道:“等先问问颜雨筠,咱们不懂。他身居高位,请他帮忙参谋一下。”
柳玽眼珠子一转,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答应了。
“你把纸条给我,我明日带去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