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甲胄,黑棕肤色的协剑侍卫小跑了过来,拦在柳楼曦前面几寸远,硬邦邦道:“这边走,御史大人在堂厅等你。”
柳楼曦焦灼的脚步没有停下,从他身侧绕行:“我想先见颜雨筠一面。”
侍卫反手,一把扣住柳楼曦的肩膀,用力按着她往堂厅方向走去:“见御史大人。”
“哎!你!”柳楼曦猝不及防被拖着走了两步,很快反应过来,右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把甩开。
她此刻迫切地想去地牢,然而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颜家主母。她可以不在意颜家,但这也关乎颜雨筠,遂咬咬牙,不情不愿道:“我自己会走,你带路就行。”
侍卫斜眼一瞟手腕,关节处正一阵一阵的发麻,内心讶于她弱小的身躯,居然有这么大力气。
不过片刻,柳楼曦走进堂厅,只见正位端坐着一位眼生的男子。
他一袭墨紫直裾袍服,头带木簪,正低着头,翻看放于桌上的一沓厚厚的卷宗。
“赵大人,人已带到。”
“嗯,辛苦你了。”赵大人眼不离卷宗,只挥手示意他退下。
柳楼曦看见侍卫拱手作退,才后知后觉,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屈膝对上位者行了一个大礼「1」:“民女柳楼曦,见过赵大人。”
赵大人伸手,取过一份单独放在右侧的卷宗,翻开:“柳家村,柳楼曦,原良民,现奴籍。父从事打铁行当,于去年冬意外过世。因兄好赌,委身青楼,后得颜家主所助,于城西,开画铺。”
“轰动一时,现挂于炎枫楼的画是你作的?”
“算是。”柳楼曦皱起眉头,没料到这位巡查的御史会谈及铁画,“草图是颜雨筠作的,我按草图打制铁片,拼合。”
“李博勇的死,也就是谣言中苦主李书生,可与你有关?”赵大人抬起头,目光如电审问道。
柳楼曦瞪大双眼,不可思议惊呼:“啊?”
真的有这位李书生?难道不是谋陷颜雨筠的人,杜撰出来的吗?
赵大人又低下头,伏在桌案上,淡淡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哦。”柳楼曦虽是一头雾水,但也顾不及细想,转身快步走出,急着去寻颜雨筠。
门外候着方才的侍卫,指引她去了地牢。
太守府的地牢真是阴暗的很,尤其是在柳楼曦顺着楼梯走下去,不得不依靠牢头手里的火把照明时,周遭越发的晦暝与压抑。
积满水渍的石板地上,一只寡廋的老鼠无声无息的来了,没有一丝征兆,拼命蹬地跃起,咬在柳楼曦的小腿上。
“嘶!”柳楼曦猛地跳起后退两步,手忙脚乱地不断跺脚,甩下吸附在腿肚上的老鼠。
牢头回过头,凶横地吼道:“跳什么跳?呵,能被只老鼠吓成这样,快走!还想不想见人了?”
柳楼曦从没见过老鼠,何况还被咬了一口,几乎要被吓懵了,强忍下鼻尖泛起的酸意,没吭声,心魂未定地跟上牢头的脚步。
随着“哐嘡”一声,牢门的铁锁重重砸在地上。
牢头把一把铁钥匙递给柳楼曦,没好气道:“进去吧,在最里面那间。”
“谢谢。”她接过来,悄声道。
牢头翻了个白眼,走了。
他只给了钥匙,没有把火把拿给她。于是乎,身后的火光渐渐远去,四周逐渐黑蒙蒙的。
柳楼曦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眼前延伸出昏沉沉的微光。这光,源自用腐朽的木板半钉死的窗。
她握着钥匙,径直扑向黑暗。
扶着斑驳的石墙,沿着依稀可辩的路走了一节,她压低声音,轻轻呼唤:“小竹子?你在吗?”
心悸间,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是代表着颜雨筠这个人,独属于她的称呼。
“楼曦?”深处传来了令人安心的声音。这一片区,听声音,像是只关了颜雨筠一人。
柳楼曦脸上扬起笑容,向声源处跑去。
颜雨筠站在木制牢门前,向脚步声看去,黑雾中,撞出他魂牵梦萦的人。
他愕异道:“楼曦?你怎么来了?”
“有侍卫去铺子里,把我接过来。”柳楼曦捏着钥匙一边开锁,一边挂怀问道,“你还好吗?他们怎么会把你抓进牢里?发生了什么?”
眼前之人,瞧着安然无恙,这几日来,她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落到实处。
颜雨筠走出牢房,无奈扶额:“之前到颜家,同三叔见过面的那位李书生死了。人命官司,此前白太守根本没细查,也可以说直接没有理会,一带而过。”
“那日苏祉猷自荐,白太守给了他贼捕掾的职务,刚好在他敷衍搪塞这事上,打了下手。”
两人携手向出口走去,颜雨筠附到柳楼曦耳边,压低声音:“他对职位不满,加上见不惯这事,所以那日才会折返,在路上拦下我们,提出合作扳倒白太守。”
柳楼曦偏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绣衣直指御史赵大人,昨日到的丽城。可苏祉猷检举白太守的告首状,四日前,就由林寒彻送至赵大人手中。”
颜雨筠顿了顿,接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意味:“苏祉猷写的告首状里,没提我的名字和身份,只说他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赵大人看过后,当下就分出一只小队,快马先行赶到丽城,全权听他差遣,逮捕疑犯。于是苏祉猷带着人,没事先知会一声,就把我抓牢里来了。”
“…………”
柳楼曦默然,对苏祉猷早已经无可置喙了。
他们走到地牢门口时,颜雨筠停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