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同往常,罗晓茹的情绪没有明显异常,从进教室开始,她没有看迟冉,亦没表现出刻意的规避。迟冉后面的男生举手提问时,罗晓茹目光平和地望去,等他说完。
包括讲到作文的立意和结构时,罗晓茹话里话外都没带到迟冉没写作文的事。
仿佛那件事不曾发生。
迟冉想过这种情况,她知道罗晓茹一向很敬业,而且……大人们很擅长伪装。
讲完卷子后,罗晓茹简单作总结:“这次的语文成绩,咱们班整体不算理想,尤其是古文和诗词部分,大家下去再多用点功。”
受语言习惯影响,同学们大多都不愿学古文和诗词,尤其对于神经大条的学生,他们缺乏共情能力,更不喜欢那种佶屈聱牙的表达方式。
不过阅读题是迟冉的强项,她喜欢研究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喜欢感受文学家笔下的细腻情感,她可以通过那些文字,体验自己不曾有机会经历的人生。
都说人生百态,迟冉觉得自己是其中最平庸的那种。
罗晓茹:“大家打开课本,我们今天学习晏殊的《蝶恋花》。”
学校要求在高三下学期开始之前,学生全部学完课本上的知识,所以每科老师都在赶课,这才开学一个月,本学期语文教材已经学到第三单元。
罗晓茹在黑板上写下题目,小楷字体,清隽秀丽,她的板书是所有老师中最工整耐看的。
随后,她介绍作者和诗词背景,罗晓茹多年的经验积累,令她能够做到不看教案,完全脱稿讲课。不仅如此,课堂上有同学延展提问,罗晓茹可以马上给出通俗而清晰的回答。
她对课文的阐述并不全局限于教参,而是带有自己的理解,往往深刻的内涵可以被她用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
从罗晓茹接手文三班开始,班上同学学习语文的热情整体上升。
罗晓茹:“给大家两分钟时间,自由朗读这首词。”
同学们朗读出声,班上陷入嗡嗡的混乱,雷轩悄悄瞄了眼罗晓茹,她正在低头看讲义,雷轩趁机问同桌:“你知道大米的父母是谁不?”
同桌一脸懵地摇摇头。
雷轩:“是花和蝶。”
同桌不理解:“为什么?”
雷轩:“因为‘花生米’‘蝶恋花’啊!”
说完,他笑出一脸憨相。刚才听罗晓茹说要讲《蝶恋花》,雷轩不由想到这个笑话,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恨不得马上和全班同学分享。
借着大家朗读课文的混乱,雷轩率先和同桌分享了这个笑话。
同桌和他笑点相似,听完后把脸掩在书后,笑得眉毛飞扬,脸颊通红。
所谓独乐不如众乐,雷轩对于同桌的反应感到相当满意,正准备说这个笑话还有后续,他机智地先观察讲台上的动向,随之虎躯一震,连忙挺起胸膛坐得端正,敛去嬉笑之色。
罗晓茹直直往他这边看来,四目相接之际,雷轩顿时感觉自己已经靠近地.雷.区。
雷轩掩耳盗铃式念诗词,内心无限复读:老班没看见没听见,没看见没听见……
两分钟之后,罗晓茹叫停:“自由朗读结束,同学们请安静。”
班上的嘈杂声迅速归于宁静。
罗晓茹:“讲课之前,我想先提问雷轩同学,你刚才和同桌说了什么话?我见你俩笑得挺开心。”
被点名的雷轩慌得一批,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他手摸后脑勺,心虚地回答:“没什么,我俩讨论的是和学习相关的……”
他可真不算说谎。
罗晓茹态度平和:“既然和学习有关,你讲出来,其他同学也能一起探讨。”
雷轩仔细观察罗晓茹,见她不像生气,雷轩意念一动,想着这两天班上气氛紧张,正好他讲个笑话逗大家乐乐。
要是能把老班逗笑,就更好不过。
雷轩:“罗老师,那我讲出来,您可不能生气。”
他提前打预防针。
罗晓茹:“我不生气,你说。”
雷轩神经大条,好玩心作祟,当真问起班上同学:“你们知道大米的父母是谁不?”
话音才落,马上有几个人响应:“哦哦,我听过这个!”
某同学道:“是‘花’和‘蝶’!”
另一同学道:“‘花生米’‘蝶恋花’!”
顿时全班爆笑,这节课起初的气氛有些压抑,相比之下,笑话便显得尤为好笑。而且一群人的笑声颇有感染力,更加突显幽默氛围。
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就是当自己看到某些段子时,觉得无聊幼稚,但当这个段子出现在课堂上时,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让所有同学笑出来。
雷轩的分享欲得到满足,他接着问:“那你们知道米的外婆是谁不?”
这次没有同学知道,雷轩迫不及待揭晓答案:“是‘笔’!”
“‘花生米’‘妙笔生花’!”
又是一番哄堂大笑。
全班只有两个人没笑,罗晓茹和迟冉。
罗晓茹从始至终保持平淡、得体的神情,而迟冉已经尴尬地默默在心里抠出一座城堡。
有时候,她对雷轩的心大程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罗晓茹这个人,她可以把枯燥的文学讲得生动有趣,却不是通过堆砌流行语和段子的方式,在课堂上,她喜欢保持严肃感。
如果雷轩的这个笑话放在下课或者班会时讲,大概会逗笑罗晓茹。
见罗晓茹没有笑,其他人很快止住笑声,雷轩心里发慌。
“这个笑话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