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窝头里加了干菜,咸菜就五花八门了,辣疙瘩和白萝卜咸菜居多,还有白菜帮子,萝卜樱子……
旺生带的也是辣疙瘩咸菜,但他的咸菜一打开,总是香气四溢,主要是向贞腌制的时候放上老香椿叶再拌上辣椒,泥瓮子封存一年,像陈年老酒一样,在送饭的社员中,他的咸菜总是遭到社员们抢夺,福来早就候在旺生面前,见旺生打开包袱,抢先一步,拿出几根咸菜条,夹在自己地窝头里,旺生也赶紧往窝头里塞了一些,他知道要是自己动作慢了,咸菜就吃不着了,这种吃物,拿到了大庭广众之下,那就是见着有份,谁要是为这个恼火,会让人小瞧了自己,骂自己小气。
齐春鹏老婆没给他带咸菜,他也过来讨要,但咸菜早就没有了。
齐志高凑到队长面前,扬着黑窝头,不肯吃,说:“你看看咱这些老婆们,过麦都吃黑窝窝头,人家旺生老婆还知道给带上点好咸菜,人和人真是没法比,要知道这样,咱还不如不用送饭,就在这儿烤麦子吃行了。”
“对!对!”很多人附和,齐春鹏已经开始去拿割倒的麦子准备烤。
队长喝住,说:“齐春鹏,你给俺站住,谁也不准烤麦子吃。”
队长转向齐志高,说:“你狗日的净出馊主意,满坡里都烤麦子,不乱套了,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
齐志高和队长闹惯了,瞪起绿豆小鼠眼,故意板起黑脸,说:“队长,你骂俺骂不着,俺只是说说,不让就算了,你没看齐春鹏嘴都成绿的了,一歇下来,他的嘴就没停过。”
众人相互看看,谁的嘴都绿,但齐春鹏绿得发青,嘴角上还沾着麦子皮,都笑着说:“可不是嘛,春鹏最会打小算盘,随他爹,是个小铁笊篱,净占公家便宜,省下自家的粮食。”
齐春鹏争辩:“放屁,你们谁少吃来?”
齐洪奎说:“从现在开始,只能烧岭沟上没熟的麦子,反正不吃也是瞎了,其他的都是社员的口粮,谁也不许烧着吃了。”
岭沟上的麦子虽然已满垠(麦粒已长满),但麦粒还是一包水,如果晒干了就剩皮了,晒不出面来。岭沟上的麦子不多,得满岭沟去找,社员们都懒得动弹了,开始吃自己的饭,只有齐春鹏站起来找青麦子去了。
队长吆喝:“都赶紧吃吧,吃饱了,喝足了,歇一袋烟咱就下手。”
旺生很快吃完了,收拾好笼布,支起俩麦个子,搭成了一小块儿荫凉,枕着麦个子,头上盖着苇笠,躺下了,旁边的福来已经打起了呼噜。
社员们也都没有了打闹的兴致,东倒的东倒,西歪的西歪,利用短暂的时间打个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