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永泰帝! 出来了! 他真的出来了! 有人振奋,双目湿润。 有人惊骇,心神震动。 “微臣,参见陛下!” “……微臣,参见陛下。” 也不知是谁带头,一个短暂的停顿后,参拜之声震天。 “诸位请起。” 永泰帝伸手虚抬。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永泰帝猛地按住了床榻边缘,大口大口的喘息。 “陛下!” 一名官员忍不住上前一步,“您的身体……” 其余人也都直起身子,神色莫名。 “无碍。” 永泰帝轻轻摇了摇头,“撑过第一场仪式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一场? 楼有知的瞳孔猛地一缩。 皇族大祭,准备需要三个月,整个祭祀过程也需要三个多月,大小仪式一共一百零八场。 而作为主祭人,是需要主持所有的九场大仪式的。 这九场的跨度,同样有三个月之久。 可陛下却说,他只能支撑住第一场? 什么意思? 第一场就是今天啊。 难道今天过后,陛下就会…… 楼有知有些茫然了。 要知道,永泰帝以这幅姿态出现,就已经将之前的大部分论断都给推翻了。 后殿洞天、天灾延寿……等等等等。 而如果永泰帝会在第一场大祭仪式后死亡,那无疑是彻底佐证了这一点。 这让楼有知有些无所适从。 更别说其他人了。 甚至已经有皇室哽咽着,请命代行大祭,让永泰帝回后殿修养。 “不用说这些了,朕意已决。” 永泰帝淡淡道,“加紧启程吧,切不可错过吉时。” 于是,众人怀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复杂心情,簇拥着黄金龙榻离开天极殿。 锣鼓、号角、唱礼…… 红毯、鲜花、旌旗…… 整个京城在这一瞬间鲜活起来。 不停有皇室成员,从内苑洞天里出来,汇入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城。 队伍的目的地,是在京城东面二十余里外的庆陵中央。 为了展现足够的虔诚,整个队伍只用步行赶路,只有永泰帝这一个例外。 事实上,按照规矩,就连永泰帝也是需要步行穿过这六十里路程的。 只不过看永泰帝一副行将就木,随时都会咽气的模样,哪怕那些刺头言官,也都选择了对这一点保持沉默。 然而过程中,有很多人注意到了与上次大祭的不同之处……夹道相送的百姓,很少。 只排出了里许,便开始逐渐减少,直至没有。 这跟上次大祭之时,入眼漫山遍野都是人头,一直绵延到六十里外才停止的景象想比,有些过于寒凉。 一个被遗忘的人在此时出现在众人脑海。 废太子,姜星河。 原来,姜星河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民心动摇到了这种程度么…… 整个队伍,在乐队的喧嚣对比下,显得愈发沉默。 两个时辰后,庆陵到了。 庞大的陵寝群落几乎连成了山脉,中央空出的宽广区域,有着一座高大的祭台。 正是祭祀所用的齐天台。 当龙榻在齐天台跟前停下之时,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榻上的永泰帝。 齐天台高十九丈,有台阶三百三十三级。 这三百三十三级台阶,是需要主祭人一边诵念祭词,一边徒步拾阶而上的。 在往年,这个步骤几乎没人注意,毕竟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能成功登上台顶,顶多就是略作停顿休息罢了,遑论强大到无法判断的大庆帝王? 可现在,如果连这个步骤都是坐在榻上,被抬着送上齐天台…… 肃穆变为滑稽。 大祭的根本意义,将会从一开始就丧失殆尽。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这样的话,以永泰帝的身体情况,能成功登台吗?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永泰帝开口了。 “闫忠,扶朕下来。” “是。” 龙榻落地,永泰帝在闫忠的搀扶下,动作缓慢的从榻上下来。 而就在他双脚接触地面的瞬间,猛地为之一曲。 若非闫忠的反应很快,永泰帝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跌倒了。 “陛下……” 闫忠面露不忍,道:“老奴背您上去吧?” “胡闹。” 永泰帝淡淡的训斥了一句,“朕心中有数。” 说完,就发力挣脱了搀扶。 “陛下,祭词在此。” 礼部尚书弓着身子,双手递上一个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