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不喜了。若不是看凤翾喜欢……
长公主下嫁凤翾之父后,颇有不顺意之处,因而只盼望着凤翾能觅得如意郎君。
左右有她盯着,凤翾成亲后她绝不许云怀真纳妾。
不管云怀真愿不愿意,他这辈子也只能喜欢凤翾一人!
想至此,她将换好干爽新衣的凤翾揽入怀中,道:“若你哪天不喜欢他了,千万告诉阿娘。世上真情难寻,男人却多如牛毛,换一个不是什么难事。”
凤翾依偎着母亲,非常理性地想了想,道:“可我觉得没有人会比他更好了。”
“傻孩子……”
她揉了揉凤翾的头,纵容道:“罢了,你高兴就好。”
……
雨声渐歇。
被赤蝎使追上的那辆马车,连同车夫一共三人,俱被关入赤蝎司的地牢。
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令这处昏暗的空间犹如十八层地狱,
送凤翾回家的那名骑士慢条斯理洗掉手上的血迹,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明天我要看到他们的嘴被撬开。”
“是,必不让指挥使失望!”
他满意点头,离开赤蝎司,骑马直奔云府。
云府后面的小门无声地为他敞开。他若紫燕轻盈地溜了进去。
云府中伺候的丫鬟侍卫很少,偌大的府邸到了夜间就更显清寂了。
只有一处亮着灯火,是前相夫人严氏的居所,她亦是云怀真的母亲。
云怀真在严氏处用过了晚饭,此时正陪着母亲饮些安眠的牛乳,时不时闲谈两句。
门外,腰挂赤蝎铁牌的锦衣指挥使冷冷望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云怀真最先察觉到这道不善的视线,抬眸看去。
“怀锦。”他淡淡唤道。
云怀锦轻哼一声,撩袍迈入房间:“哥哥还真是舒服啊,不像我生得劳累的命,淋成落汤鸡也没一口热茶喝。”
他连严氏也没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将一直覆在脸上的黄金面具随手摘掉。
摇曳的烛光下,他的面容与云怀真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隽秀的眼皮、笔挺的鼻梁、有如花汁淡染的薄唇。
身高、体型、相貌都难以分辨,可是两人的眼神与神态却大相径庭。
怀真端肃清冷,是萦绕高峰之云;
怀锦绝艳锋锐,是晚霞浸染之云。
严氏原本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但在云怀锦进来后,她就皱起了眉。
“既然淋了雨,就该先去换身干净衣服,埋怨你哥哥做什么?”
“再说,我同你说过多次,回家后就赶紧把你这身行头换掉,要是让外人看见会给你哥哥带来麻烦的!”
云怀锦淡漠地听着母亲的斥责,眼睛只紧紧地盯着孪生哥哥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们在尚未出生时,于母亲肚中就已相依相伴,身上留着完全相同的血液,也有着寻常兄弟所没有的心灵感应。
因此,就算怀锦什么都没说出口,云怀真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一模一样的人为什么要生出来两个?要是他这个哥哥从未存在过就好了。
世人只知云怀真是肱骨之臣云相的唯一血脉,却不知当年严氏诞下的乃是一对双胞胎。
云怀锦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被藏在云府中,严氏不许他见到任何外人。
直到他俩七八岁时,怀锦才想到法子,和怀真串通好假扮成他,这就是怀锦为数不多的光明正大出现在外界的机会。
除了云府,知道怀锦存在的也就当今圣上了。
云相死后,圣上对他俩兄弟多有照拂。年岁大些后,怀真踏上仕途,怀锦也被圣上选中入了赤蝎司。
也是从那时起,他和怀锦日渐生疏,以致反目。
赤蝎司是个见不得光的去处,怀锦虽然有了在外行走的自由,却仍得隐姓埋名遮掩面貌。
至始至终,他都如同活在阴影中的隐形人。
怀真曾同情过怀锦。只是他俩大抵生来相克,他越来越无法忍受怀锦的性格。
明明是血缘最为亲近的两人,却形同仇敌。
“行了,母亲。”云怀锦打断严氏的指责,懒懒地揭穿真相,“您就是不想在云府看到我罢了。”
严氏气息一滞,将语气放得柔和了些:“锦儿,你也知道你哥哥婚事就在眼前,等新人入府,你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自由来去了。你要早点适应才好。”
怀锦点头道:“哥哥娶妻,我就得把这个家让出来。”
严氏忙道:“胡说什么,那谢凤翾就算嫁进来,那也是个外人,这里一直会是你的家。”
怀锦眼角微微一抽,看向云怀真:“哥哥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