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苦了陛下。
“陛下,您别硬扛着了。”祥安满面焦灼地凑到赵璟近前,四下看看无人,忙低下头小心地劝道,“左右这辈子总要经历这事儿的,您自个儿斟酌斟酌宫里哪位主儿还勉强看得过眼,又不牵扯前朝事务的,奴才赶紧去给您接了来罢?怎么也没必要拿命去撑呀。”
依他之见,这时候赶紧去清漪宫接苏小主,或许还来得及。
清漪宫离着那么远,要是再晚一会儿,可就真赶不及了呀!
可是赵璟显然与他是想不到一处的,他右手紧紧握拳,手背青筋隐隐,并不接话,只是咬牙道:“备冷水,去弄解药。”
他熬得难受,祥安瞧着也快哭了。
“哎呀我的陛下呀,清白重要还是命重要呀?”
他都已经口不择言了,可赵璟只是艰难地横他一眼,还是并不接话。
君命难违。
陛下不让他们把这事外传,又没有太后帮忙做主,祥安不得不哭丧着脸听命,立刻着人备好了水,又扶赵璟去水里泡着。
冰凉的水涌上来,赵璟脸上的红消去一些,却因为骤然浇了凉水的不当刺激,眼前一阵恍惚的眩晕。
“砰”地一声,赵璟身子骤然往后,一下子磕到了浴桶沿上。
他倒得太突然,身子又重,祥安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扯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磕上了桶沿,眼睛一闭,竟是没动静了。
“陛下!”
祥安大惊失色,忙和其他小太监一起将龙体给捞了出来,又齐心协力搬到龙床上去。
其间,赵璟的面色又迅速涨红了起来,人虽昏着,手却无意识地在紧挨着自己的人手上胡乱摸了两把,直摸得祥安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手一撒开便立刻往外间跑。
“徐太医,徐太医!”祥安几乎要老泪纵横了,“真的没有旁的办法了吗?”
徐清和匆匆忙忙被他扯进屋里诊脉,都不用细瞧,人也跟着额上冒起汗来。
陛下决意封锁消息,而被宣召的太医就他一个,他的小命便在这上面悬着呢。
可陛下不听劝,他又决不能没有依照胡乱配药,当真是天要亡他。
“祥公公,人命关天呐!”徐清和惯常稳重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臣真的不是危言耸听,陛下身体康健,为何不愿宣召娘娘呢?”
祥安心里发苦,嘴里也跟着发苦,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说什么?说陛下守身如玉二十几年,不愿被不喜欢的女人随便地碰了,所以根本就没有过什么名副其实的娘娘?
但这事儿是决不能往外泄露的,不然前朝岂不都要闹翻天啦——
事关朝堂,他也做不了主啊!
徐太医看出祥安的迟疑,却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可磨磨唧唧的,只觉简直是太监不急太医急,“不然您还是赶紧报知太后娘娘吧,请娘娘下个决断,也好过自个儿拿不定主意罢?”
可祥安还是迟疑。
陛下不碰妃嫔这事儿也没告知过太后,这一说,与直接去后宫请个娘娘过来的处置办法,简直没有分别。
作为两仪殿当下看起来唯一能主事儿的首领太监,祥安只觉得自己一夕之间便要愁白了头。
但陛下这会儿昏了,的确不能就这么拖延下去了。
他定了定神,头脑中飞快地开始盘算起后宫中有哪位小主和前朝影响不深,又离得两仪殿住得近了。
其实当下了冒陛下之大不韪请人过来解药的决定之后,祥安头一下想起的便是昨日才被提过的清漪宫。
可就如他方才所想,清漪宫着实是太远啦。
祥安也不知道陛下还能不能撑到去接人过来,只好遗憾地暂时掠过了这个人选。
离得最近的两座宫殿,无非就是纯妃的怡兰宫和荣妃的颐和宫,再就是跟着她们同住殿中的几个才人美人。
纯荣二妃代表着新旧势力,其间平衡决不便因此打破,而与她们同住之人若被请走,不免总要惊动二妃。
那不然再远一些,他记得
祥安又犯了难。
正拿不定主意时,他心乱如麻地往殿门外边扫了一眼。
就这么一抬眼,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宫门口一道被拦住的宫女身影上定住了。
亭亭玉立的身段,莹秀的面貌——这不是清漪宫的云珠吗?
祥安心中一震,立刻便想起了云珠今日要来两仪殿送汤的事情,脑海中猝不及防地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既不牵扯前朝后宫,又不必舍近求远,省去了消息泄露的风险又能解决燃眉之急的人选……
祥安心中怦怦一跳,又想起徐太医的劝告,旋即下了决心,拂尘一甩,脚步匆匆地下了殿阶,往宫门口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