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像是对什么事情都波澜不惊的老陈,这顿饭没有人能再吃得下去了。
“云珠,你跟我过来一下。”秋姑姑放下了碗筷,站起身,看向云珠。
云珠没说什么,目光在一桌人身上扫了一圈,起身跟着秋姑姑离开了。
到了秋姑姑房中,秋姑姑也没卖关子,直接便问云珠:“你可有什么打算?”
云珠选择先装傻一回:“姑姑为何这样问?”
“我知道你看着随遇而安,其实是个有主意的。越是不声不响,心里才越憋着一口气。”秋姑姑沉默了一下,道,“往日被分到我们这里来的,结仇结怨的不少,莫名其妙暴毙的也不少,像你这般谨慎心思细腻的却不多。你既惜命,我才愿意多问上两句,若你不愿说也无妨,只一点,希望你的打算不要牵扯进秋福宫的其他人。”
“以姑姑慧心,自然知道我是动了谁的利益,才会至此。”云珠思量再三,隐晦地道,“如此情况下想要自保,其实也没有很多路可走。”
秋姑姑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
“以你资质,换做旁人,或许确有一搏的可能。”秋姑姑未置可否,明白提醒,“可我也不怕告诉你,当今陛下是个认死理的人,并不喜欢那些自荐枕席的轻薄之举,此事极为冒险。”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如果你真想求个平安,我或许可以帮你走一走门路,去太后宫里做个下等宫女,至少在太后宫里,无人敢轻易用毒害人,再加上你的细腻谨慎,或许未来也能少有前途。”
其实要说起来,她们认识也不过几日而已,只是秋姑姑觉得云珠这小姑娘还算合眼缘,有些不忍看她就这么走向无可挽回的下场,难得竟肯主动相帮。
云珠也明白她的一片好意。
乍然听到这个主意,她也的确心动了一下,可是说到底,她的目的并不只是保自己的命,要是只从一个太后宫中的下等宫女干起,很多事情或许都会为时已晚。
“多谢姑姑好意。”云珠认真地道谢。
秋姑姑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或许是我多操心了。”
云珠恬然一笑,“若是能去太后宫里,自然也是难求的福气,但是若只能保全我一人,与在秋福宫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秋姑姑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也只能伸手浅帮,做不到苦口婆心,既然云珠执意,那也只好各听天命了。
她没再说什么,去柜子里面取出来一套新的茶具,递给了云珠,“无论如何,能活着总是好的。”
云珠接过茶具,“是,多谢姑姑提点。”
*
云珠回了房间,将茶具放下,从柜子里取出先前从清漪宫带过来的包裹,翻出了一小堆银瓜子。
这是先前苏云晴得到的那些赏赐中的一部分,别的东西她不方便带,就只拿上了这个实用的,可以花用也可以试毒。
但是也总共只有这么一小把,每一颗试出过毒的就不能用了。
她数了一下,一共是三十颗。
也就是说,在这三十颗被用完之前,她必须要给自己找到出路。
“笃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云珠抬头看了眼门口,立刻将东西重新收拾回衣柜中,起身去开门,“是谁?”
“请问是云珠姑娘吗?”
门被打开,露出一张陌生内侍的脸。
云珠心中升起警惕,不过面上并没有表露,“公公是……”
内侍看到她,愣了一下,露出个笑来,“姑娘与春瑶是相识吧,叫我阿盛就行,先前春瑶托我给姑娘带个消息。”
云珠一怔,旋即面色变得明朗,后退一步道:“公公请进。”
“还是不进了。”阿盛看了看四下无人,很有分寸地摇头,压低声音道,“云姨娘的事相府也没有刻意保密,自姑娘走后这段日子云姨娘的病就不大稳定,近来似乎更有每况愈下之势,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多问了几个府上做活的人,大抵都是这样说的。”
阿娘的病果然又重了?
云珠闻言,心底蒙上一层担忧,更有一种紧迫感袭上心头。
“辛苦公公替我跑这一趟。”云珠从袖中掏出两颗银瓜子递过去。
阿盛犹豫了一下,只拿了一颗。
“都是苦命的人,咱们谁也没比谁容易,姑娘且留着些银钱傍身吧。”
一个相府出来的宫女,要打听的却是姨娘的消息,其中隐情,多少也能猜得三分。
他拿一颗,算是云珠还了人情,留一颗,权当是同类相怜。
“公公心善。”他既然不要,云珠也没再坚持。
待到阿盛走后,云珠将房间收拾好,关了门,仍旧面色不变地去上职。
小成子看到她过来,面色有些奇怪,显然是没有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继续来上职。
小齐子不知为何也在,见到她时,脸色更不友好了,也不看她,对着空气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谁,自己惹了事,却要拖整个秋福宫跟着一起陪葬。”
虽然不太合时宜,但云珠一下就想起他方才饭桌上出糗的窘态,没忍住笑了一下,并没有出言反驳。
小齐子觉得她在嘲笑自己,气道:“你笑是什么意思?”
云珠的确觉得因她的事吓着了其他的人不太好意思,但是对于小齐子,云珠倒并没有太多的愧疚感。
“不好意思,刚才吓着你了吧?”云珠的目光越过小齐子,落在小成子身上。
“我倒没有什么。”小成子挠了挠头,也没去管小齐子,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