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天色尚早,李葛和王响看上去与常人无二,不见丝毫中毒和烧伤的迹象。
夜风挡在要下船的李葛和王响面前,“你们怎么会在船下?”
“他们是船夫。”
殇荧抢在他们之前开口解释:“你可能没注意,漓江中的船只上都没有桨棹,船只行进全靠江中的鬼魂。不知道你之前见过没有,这是漓洲城常见的买卖,鬼出力,人出钱,这生意很划算。鬼魂做工的价钱更便宜,也更高效,对漓洲城人来说没什么奇怪的。”
夜风听她说话,突然明知故问:“那这两位是——”
“我说了,船夫。”
“大小姐不认识?”
殇荧把已然吐出好多口水的雀无声随意安置在角落,转头看向笑着问她的夜风,视线依旧冷得和之前一样温度。
“……姑娘,你让让,我们先走。”
李葛努力稳住声音,但还是不难听出隐约的颤抖。
“都别走了,”夜风笑着说,“我们大家好好聊聊。我看这船的位置正好,风也不小,就先这样漂一会吧。”
几人就地坐在船上,殇荧百无聊赖地往嘴里丢着葡萄。
“故人相见,不想多说点什么吗?”
没人开口。
“不是说小时候一起玩过吗?”
夜风清楚地记得,当时李葛旧宅着火时,殇荧确实是说过的。
殇荧面色不改,好久才咽下嘴里的葡萄,“时光飞转,世事变迁,又没什么交集,即便是儿时玩伴,时至今日,也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什么交集?”夜风疑惑地看向李葛他们,“那是谁让你们带我来找她的?”
夜风本来以为李葛他们的出现是殇荧的安排,但目前看来,却不是如此。
那会是谁?
还有他们当时说的“事成取八千”,如果已经拿到了报酬,又何必受苦受累,继续跑来当船夫呢?
还这么巧是她们坐的这条船……
李葛没说话,王响倒是浑然不关心谈话内容,兴高采烈地探头看远处,“是莲女!江中莲女!刚好现在快要正午,第一次能好好看一次她们跳舞了!”
船上的氛围稍稍有些缓和。
殇荧明显对此不感兴趣,头也不回,继续不紧不慢地吃着她的葡萄,夜风则颇为好奇地跟着李葛王响他们看过去。
真不愧为漓洲城一大盛景。现在时刻的舞女都没有带面具,只有少数遮了面纱,江风吹拂,惹得面容朦胧,引人遐想。江岸边已经围了不少人,男女老少,全都探身去看,神色目光全都被莲女舞姿牵引着,移不开眼。
甚至还有规格较小的船只驶进了藕花深处,莲女玉足在莲蓬和黄蕊之间来回移动,有时还会轻轻落在船中,与船客互动。
江心的白莲此刻已开到最盛,干净雪白得像各家夫人小姐的玉簪,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洁白。
夜风一行的船只恰好经过白莲。
周遭莲女起舞,身上不同颜色的披帛翻飞在四周,乱了人眼。也就在此时,夜风突然觉得有什么落到了船上,那是一个脸上蒙着面纱的莲女,足尖轻轻在船舷的边缘上挪动,衣袂翻飞。
王响看得痴迷,全然没有注意到李葛的眉头渐渐皱起,眼中有些迟疑和不确定。
他愣着看了好久,犹犹豫豫地试探:“……姐?”
可已经晚了一步。
李葛愣神开口的同时,那莲女已然跃起,抓着殇荧的肩膀就毫不停顿地跳入了水中。
“怎么回事?”
“落水了!落水了!”
“快救人!”
还不等岸上和船上的人有所动作,殇荧刚刚落下的那一片江面又有了动静。溅起一个大水花的同时,那莲女拉着殇荧重又离开了水面,和在空中滞留片刻的水一同落回了船上。
殇荧身体发软,半趴在船板上,剧烈地咳嗽着,说不上来话。
那个莲女就在李葛一声一声的“姐”的唤声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殇荧,“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遭人声错杂,李玉的声音却平缓而坚定:“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你毒死我们李家,又烧死王响他们,我都理解!我也无从反抗!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又要放火烧了我家的宅子?你还想干什么!我们都已经被你害得尸骨无存,无法投胎转世了,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夜风一愣,余光瞥了眼紧张的李葛,突然想起这个人曾对她解释过的不去投胎的理由——
“……人间百般苦,何苦再受一遍呢?”
殇荧在长久咳嗽中终于获得了一点力气,她慢慢站起来,回过头冲李玉笑:“我说不是我烧的,你信吗?”
她眼角的痣失了墨色,是块泛红发褐的旧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