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心脏病的征兆,还不算严重。”医生说。
“主要原因大概是长期处在压力较大的环境中,缺少运动或者心理上的不良情绪长期积压,没有得到有效缓解,压抑愤怒等等,然后突然间受到外来的强刺激,加上正在感冒,身体承受能力差,所以才会突然晕厥。只要以后注意减少压力,避免劳累、紧张,经常散散步说说话,有什么不满意的事说出来,应该可以很快治愈。但如果还不引起注意,一旦经常出现胸闷心悸等现象就比较危险了。上个月有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身体好得很,突然就没了,一查……”
主治医生已经听说“医闹”的事,给裘江分析得格外细致。裘江呆呆坐着,从“突然就没了”之后再没听进去。
走出医生办公室,脑子里一片空白。
陈芷汀转出重症监护室后,昨天的凶险只是一个突发剧情,生活沿着既定轨道默默行进。
裘江勉强自己按着套路出牌,倒水吃药,安抚安慰,一套程序结束,才默然不语,出去抽了支烟。
裘江平时不抽烟,偶尔陪抽烟的客户会点一支,这一次,他需要静一下。
吸到一半想起一件事,扔了烟,去看还摆在服务台一侧的果篮花篮,说要帮老婆看看是哪些学生家长送的。护士立刻明白,拿出5个小卡片,是护士拿走的花束和果篮上的。
裘江往返了三趟,才把剩下的果篮全部提到车上,回家逐一打开查看,又在水果篮里发现一个红包,里面有200元钱。总共三个,700元。要不要告诉陈芷汀?想想她的为人,还是不要说了,增加焦虑,帮她买点滋补品,也算没有辜负家长心意。
裘江决定帮她做点事,将送花和水果的学生家长一一登记,送了红包的做标注:内含滋补品。
很久没有主动帮老婆做事了,他出现久违的甜蜜,得意地笑了。
可惜笑容没在脸上舒展开,僵化在半边腮邦子上。他皱皱眉,感觉有点累。
时间差不多了,又去买了粥、烧饼、青菜和青椒炒肉丝。
进入医院大门前,看到卖鲜花的铺子,想买束玫瑰花带进去。店员向他推荐花篮,他才想起已经有许多鲜花了,再买,会不会显得做贼心虚?
真心真意想给老婆送束花,又心虚得半途而废。
混蛋!
裘江对自己很恼火。
迈开大步走进病房,又发现哪里不对劲。
床边又放了一篮水果,绿莹莹的一筐——整整一筐梨!
“谁——”
问是谁送的话还没出口,突然有异样的感觉跳出来。梨——离!
“你看,你的同事送的。那么一筐梨。就是让我清火气,也没必要送那么多吧?”
“什么样的同事?这么不会办事……”
裘江漫不经心在责怪道。
“二十五六岁的女员工,瘦高白净,妆容有点猛。”
正是蒋纹纹。
“噢——事务所的一个实习生,嗯,新来的业务员。昨天打电话问我有什么要帮忙的,我说没什么,她说代表李主任来看你,带点什么好,我说不用拿东西,方便帮我买点梨来给你煲冰糖水喝。大概,一定就是这样的。”
陈芷汀看他一眼:“你好奇怪,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却又长长出口气,“那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陈芷汀的视线落到饭盒上。看着她小口喝粥,裘江试探地问:
“你刚才才奇怪呢,好像有话要说。”
“是啊。你那个业务员,年轻又时尚,拿着那么一篮水果,全是梨,怪怪的。在文学作品中,‘梨’就是离开的‘离’的形象语言,我以为她在暗示要我和你‘离’呢——”
裘江轻松地挠挠后脑勺,说:“是嘛?我们这行,只看事实语言,不会理解‘形象语言’。那——如果真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样?”
“不知道。”陈芷汀翻他一眼。淡灰的眼神让他心念一动。
“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不想和你分开,这个我就知道,但是你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你已经——好久不和我——说话了。”陈芷汀突然表情失控,好像想起很多无法言说的过往,眼圈一红,眼泪往外涌。
“哎哎——怎么了嘛?”裘江慌了手脚,坐到身旁,捏捏她的肩膀。
陈芷汀说的是事实。裘江因为不经常在家,回去一次就会耐心地做一回听众和观众。听老婆说些单位的琐琐碎碎,只当自己是传声筒,给老婆提供倾诉的机会,避免心理“非常态”,然后要看女儿的表演,跳舞弹琴,最后跟女儿聊聊学习。自从和纹纹搅到一起,他不情愿再做听众,观众的责任虽没卸下,也是渐渐少了。
但是这一回,他清楚陈芷汀的意思并不是指“说话”。她的含蓄和扭捏让他更惭愧。
他很怕碰这个问题。外面“有情况”的男人都怕这个问题。公粮、私粮,不下力气哪里有?大风吹又吹不出来。
放弃正在转动的念头,他更想知道陈芷汀的病跟他有没有关系。如果有,赶紧讲清楚,清除“不良情绪”,否则……他不敢想医生讲的“突然发作”。
可是怎么能讲清楚呢?
不过,只要他两头安抚得当,也是能在明面上保持“风平浪静”。
裘江脑筋急转,要速战速决。
陈芷汀暂时还没联想到徐珊口中的女大学生,按她的说法,应该是个漂亮得近乎妖艳的年轻女子,可在她的眼里,来送梨的业务员算不得漂亮,窈窕时尚也比不过杨洋。按照她的审美观,美人儿还停留在柳叶眉杏核眼葱管鼻樱桃口、苗条轻盈我见犹怜的时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