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江被蒋纹纹赶了出来。他的愤怒没头没脑。发火,他不忠于婚外的感情,没理由发火;不发火,他回自己的家很正常,被骂被打实属不该!
他烦躁地在街上走了几个来回,没耐心去哄蒋纹纹,甚至冒出个奇怪的念头:吵吧,吵到提出分手,倒省心了。
干脆回到事务所处理公务,刚刚进入工作状态,收到纹纹短信,说在酒吧喝酒,喝死了他就自由了。
裘江气得把手机拍到桌面上。一个破小镇,有什么酒吧,不过是个不伦不类的西餐厅。摔了卷宗,想着她喝醉的样子,没有人陪,会不会有危险?短信又到了,说遇到黎昌盛了,有他陪着喝酒,裘大律师不用来了。
我——靠!
裘江一赌气,干脆又回家了。
坐到沙发上,冷静下来,再看看手机,没有消息过来,呆呆坐了一会,开始后悔,要不要赶在老婆下班之前回去?正在纠结间,门锁开了。
陈芷汀提着一个大果篮进来,看到裘江竟然坐在客厅里,吃惊之后就是感动:能回家陪她过教师节,就不是出轨的节奏。幸亏没听徐珊的话。
冷冷清清的家里,因为回来一个人,立刻花红柳绿、温暖如春了。
陈芷汀想到明天早读安排了考试,可以让张剑正帮自己监考,自己迟点上班,晚上……
陈芷汀忍住旖旎的想像,笑眯眯打开水果篮,挑出一串紫红的葡萄,洗好装在青花瓷盘子里,放到两人之间,舒舒服服盘腿坐到沙发上,看着裘江,只是笑。
上一次小别离是什么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了,现在的老公坐在眼前,仿佛不太真实。依然黝黑紧绷的皮肤,粗硬浓黑、根根上竖的短发,单眼皮的狭长眼睛,挺直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嘴唇,举手投足间流露的英气和霸气……陈芷汀像回到二人初相守的日子里。
裘江不喜欢外出闲逛,游公园、赏菜花、爬山、听风、观雨,对他而言,都是吃饱了没事干,陈芷汀也渐渐学着像他那样窝在小屋里看书、煮面、嬉闹……
老婆笑脸如花,心意昭然,裘江先在脸上挤出几绺笑的纹路,边聊些有关女儿的闲话,边开动脑筋,怎么脱身。
要压住心烦意乱,伺机撤退,裘江平常的犀利得以收敛,两人好言好语聊起来。
陈芷汀吃着脆甜的葡萄,把压抑几天的事一股脑儿倒出来。
裘江听着黎明老师的事一脸的不可思异:“这怎么可能?你们老师没有一点法律常识吗?”
“什么常识?”
“手术都做过,还能想栽给谁就栽给谁?证据呢?空口白牙乱攀扯,你们老师也能被吓住?”
“不是老师被吓住。黎老师当然不怕他,问题是学校那里,传出去影响不好……”
“行了行了,什么都能往影响上靠。影响作用那么大,还要真相干什么?你自己是老师,知道哈佛大学不?学生考试作弊,百十来号学生,有多少处理多少,决不姑息,影响学校形象了吗?哼,学校形象更高大了。什么错误都不惯着,宁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把学术造假的习气扼杀在摇篮中。那才是底气硬,思想正,牌子牛。怕影响,怕得是什么?就是心虚,身不正,才怕影子歪。”
“身正也怕影子歪。”
“遇到沟沟坎坎,影子会歪一下,多走几步就直了,怕啥?还是心虚,没底气。”
裘江的观点跟岳晓明很相似,陈芷汀知道他是对的。想想黎明再没找过她,估计结果跟裘江说得一样。
家长想找软柿子捏,但柿子都没得,自然消停了。
裘江很快对聊天失了兴致,拿出手机捏在手里,用力搓了几回,要看不看的,又扔回上衣口袋,双腿有节奏地抖动着,好像要参加马拉松,正在进行热身。
陈芷汀被他的腿抖得心慌,再讲自己的事时,不自觉地带了点心慌。
裘江听到一半就拉下脸,再听到给学生家长钱还把他带上,双脚狠狠一踏地板,站了起来,狂风暴雨闪着火花扑打下来——
“怎么想的你?脑子有病吧!以为你们当了老师的就必须高尚无私敬业爱人?集体有意识的自我欺骗!大众欺负阿Q,阿Q欺负小尼姑。高高在上的惹不起,教书的嘛,惹不起还骂得起!你做错了你该出钱一分都不能少,你没做错你也出钱,给一分就是心虚,给两分就是纵恶。心虚证明你有责任,纵恶他就会更恶,死死咬住你必须负责到底。教书教书教成二百五心理非常态还自诩清高自以为善良无边限……可怜可笑愚蠢之极!啊——你以为你给钱可以解决问题?我告诉你,如果家长继续找你要钱,就会给学校给家里给你自己带来极端不利的影响……还把我也拉上!我什么时候打过这类官司?你就算自觉接受洗脑行为,也要留点脑子好不好!”
陈芷汀怀着等待表扬的心情说完这事,认为他肯定会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在哪里,然后批评自己,警告过后,再像网上报导的律师一样,帮助弱势群体打官司,而且裘江就来自农村,帮助农民工恰恰顺理成章。
想像越昂贵,现实越廉价。这一通连珠箭,噌噌直射脑门心。
陈芷汀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都回不了。
平时上课蛮生动,反应也快,近期在徐珊涂亮面前也能滔滔不绝,怎么到了裘江面前,秒变小学生对大学生的口水战。
陈芷汀气得直哆嗦,站起穿鞋摔门就走。
怎么说出来的话句句刺人心,比外人还不如。再说了,不帮忙就不帮嘛,出点主意又怎么啦?好像立马就要抢他的钱、要他的命一般,神经过敏得直冲云霄……
还过节呢,在哪里积攒了一肚子气,回来全过给她了。越想越心酸,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