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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画得书(1 / 2)

乔迥盈的这个念头不是空穴来风。她仔细地回忆了近来王瞬之主动找自己的聊天的情景,发现好几次都是她先回了话紧接着王瞬之在意识到不是莺儿后就变得无话可说,或者转到别的不相干的事上去了。这种明摆着找莺儿聊闲天的行为不禁让乔迥盈想到了高中时候班里那些对自己有意思的无趣的男生。接着她又想到莺儿对王瞬之的救命之恩,以及王瞬之一直揽着抓药的差事,还是家里唯一一个记得给莺儿买豆腐吃的人。联系上今天在西市的大撒币行为和交易时刻意的装逼动作,乔迥盈觉得他八成是看上莺儿单纯好哄又可爱了。

他怎么能集性骚扰变态和白幼瘦审美于一体呢?这是会在草丛里想自杀的人吗?心态切换也太快了吧?

乔迥盈觉得自己有必要旁敲侧击莺儿一下,不要被这个古代男人迷惑,因为他其实具备一些很不美好的品质。乔迥盈虽然平时没有什么富裕的情感流露,但是她认为自己作为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觉醒了女性意识的人,应该至少成为身边的女人的灯塔,帮她们远离这个时代潜在的危险。虽然她很想让许氏出面去和王瞬之谈一谈,但是现在他们夫妻二人正在冷战,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为好。

莺儿不清楚乔迥盈对她的大姐姐心理,只是以为乔迥盈真的不喜欢今天的西市之行,于是她很好奇地问道:“姐姐今天在西市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我不是很懂。长安这么大,当然不可能一口气看完。人人都只能看见自己眼前能看见的东西,如果想看别的自然要到别处去。今日咱们只去了西市,姐姐自然只能看见西市了呀。”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确实不能指望回回都能一叶知秋,只要别管中窥豹就好了。”乔迥盈品味了一下莺儿说的这番话,觉得莺儿的视角很单纯,但是道理很深奥。莺儿在封闭了十六年之后,只擅长从现实世界的普通层面去理解和感受,但是更为宏大的问题往往又和最基本的概念相通。人精们擅长的弯弯绕绕其实也是要遵循最基本的原则和道理来进行的,而越基本的东西莺儿越是擅长。乔迥盈第一次在莺儿的身上觉出了“纯粹”的味道,莺儿则学到了两个新成语。

“我是这么想的:长安城特别大,它不可能每一处都像东市西市一样繁华。你想一想啊,那么多王公贵族都聚在长安,谁来供养他们?自然是百姓。一户勋爵人家说不定要十户普通人家来供养,而一户普通人家的赋税说不定要被分来供养十个有爵之家。如此叠加分派下去,一定会有人因为存不下钱来而受穷受苦。他们可能会失去土地或是卖掉房产,再惨一点的,可能就要卖儿卖女。这样生活的人,是不会出现在西市上的。咱们虽不能亲眼看见这样的人,却要知道他们的存在,不要被西市上那些金银啊、贸易呀骗到,以为整个长安都是这么好的。”乔迥盈循循善诱道,心想莺儿你能不能举一反三,早日看出王瞬之也有阴暗面。

“姐姐说的这个道理我明白。原先我在姜家时,这世上谁知道我?可是他们看不见我,不代表我没受罪。如今他们能见着我了,难道我就真的无忧无虑了吗?姐姐放心,我省得的。”莺儿突然成熟的发言让乔迥盈有点招架不住,开始思索小姑娘是不是早看出王瞬之那点心思了。

风评被害的王瞬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了变态的标签,他买了一壶酒又取了一幅画,来到永乐坊,敲响了一个士子的家门。

“元膺兄,别来无恙啊。”王瞬之给了来迎门的人一个结实的拥抱,笑着向他问好。

“哈哈,怀永,是你!快,快请进来!”娄斌一身休闲的打扮,在家连幞头都没裹,身着瑞锦纹靛青圆领袍,褊着袖子,漏出一节小臂,上领解开一个口子,腰间挂带一束,脚下穿着一双布靴。见了来人后他立马就拽着王瞬之的胳膊领进正屋上堂,后又为了自己的装扮道歉了好久。

“你家中一切可还好?何时进京的?”

“蒙兄长惦记,家中一切都好,我从扬州上来的时候,家母的病已经大安了。我在京中已有十日,将将安顿下来就来拜访兄长了。”

“你先前来信时不是说已经找好住处了吗?怎么,不好吗?我可以帮你再找一处清净的地方。”娄斌正色道。

“多谢兄长好意。没什么不好的,我如今住在我三叔处,他家在崇贤坊,很是便利。只是我还带了一个堂妹同来,她少不了要多花些心思。”王瞬之答得随意,并无意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嗯……既然家里有女眷在,我看不如还是搬出来,也好安心读书啊。我这里正好空着,不如你搬来同住?”娄斌前半句说的正经,后面说到“搬来同住”就彻底憋不住笑了,拍着桌子打趣道。

“元膺兄怎么还拿陈年旧事说趣?我就那么一回错睡了你的床,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惦记小时候的事。”王瞬之也笑了声,很是无奈。

“哈哈,不说嘴了。但我的主意是正经的,你还是得搬出来,读书是大事,不能分心。等宽钟先生回来后,咱们就要宿在书院了还好些,可回头备考的时候总不能吵着你吧。”娄斌说完后向他保证只要王瞬之有需求,自己就能帮他找到房子——宛如一个房产中介的优秀预备役。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提前谢过兄长了。”王瞬之也觉得莺儿可以让三叔他们照料,自己这么大个男人还腆着脸住在叔叔的屋子里就非常不合适了。

“哎呀,想想就觉得人生真是不可预测。咱俩在扬州一块长起来,如今又成了同窗,中间差了十来年,居然也能再遇上。”两人回忆了些小时候的事情后娄彬不由得发出如此感慨,像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

“兄长怎么这样想,这才多少年?以你我二人的才华,能在宽中先生这里读书是必定的事情,不过早晚而已。”王瞬之也放松了下来,又让侍从添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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