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口型:好、久、不、见。
季沧渊忽然感觉手脚冰凉——他不在的时候,他家的小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灵泽牵动脸上的肌肉难看地笑了一下。
她怎么可能犯下同样的错误,让亲人因为自己而遭遇不幸呢?
不仅是她的脸,连最后一张照片,也早就被她烧得一干二净。
现在,没有人能从表面上看出他们是兄妹。
不过……哥哥的穿衣审美可比小时候好多了,现在看起来完全是一副社会精英的打扮呢。
【8】
她的嘴太严实了,即使季沧渊劝她透露一些假消息,她也依然闭口不言。
他说:“今晚有另一个人来接替我进行审讯,那时有一段空档期,我会想办法让看守的人暂时离开一下,你趁那时候快逃,放心,到时候上头不会怪罪到我身上。”
少女沉默地点点头,喉间挤出一句话:“如果下次再看到我……”
“回去!”这是他第一次对妹妹发怒。
【9】
幸运的是,她成功从据点逃了出去。
季沧渊却无法抑制地想起那张毁容的脸、想起对方身上可怖的伤疤。
那孩子小时候明明被桌角绊一下都要忍不住含着眼泪向他哭诉,明明会任性地抓着他的手臂摇晃,明明会眼里含笑地向他扑过来,明明会蹦蹦跳跳地拉着他一起逛超市……
可那明媚的笑靥、委屈的眼神、活泼的背影,现在却变成了木然的表情。
“夏,你今天怎么了?”三井若叶吃痛地握住他的手臂。
季沧渊这才发现身下的肩膀被自己捏出了淤青,他松开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处淤青:“抱歉,有点在意前几天的失败。”
【10】
他向联络人传递了自己所遇到的事情,对方表示会向日本申请将贺灵泽带回来。
他与联络人的联系频率很低,最低的时候甚至一年多才能交换一次情报。
这一天距离上一次情报交换已经过去了半年,他没有再收到过那个小姑娘的消息,倒是他们团伙因为‘厉鬼’蒙受了不少损失,以至于往其他国家的发展都有些搁置。
他不动声色地打探着相关的情报。
希望她已经被带回去了,加入不法组织的罪名可不小,小灵今年只有十七岁,还未成年,有老南在,争取一下应该可以减刑……
……他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他离得实在太远,再长的手也保护不到的原因吗?
从今天早晨开始,他的眼皮就在莫名跳动。
“走。”三井若叶拿起提包,向他晃了晃手机。
“有什么任务吗?”
三井若叶眯起眼睛:“山浦抓到那只‘小厉鬼’了,他们正在‘玩’呢,这次可不会让她跑了。”
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季沧渊加快脚步去往目的地,甚至差点撞上了行人。
【11】
最近对于‘厉鬼’的在意还是让上头对他产生了一些怀疑。
山浦挥散了一众还没爽够的下属,扬起下巴:“水树,最后你来动手。”
季沧渊只感觉浑身冰凉——地上浑身不着片缕、深蓝眼眸的女孩儿,还能是谁呢?
“知道你不喜欢和陌生女人做那种事儿,”山浦的副手中野掏了掏耳朵说道,“所以你只要等最后动手证明自己和那女人没关系就行,这女人毁了我们好多桩生意,还让条子端了不少据点,这口气可不能轻易咽下,多少得让受苦的兄弟们解口恶气。”
中野对这位后辈的观感还不错,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就没见过几个底层上来后能靠自己戒掉的人。
难道他还得感谢山浦?
感谢他没有让自己对妹妹……
但他还牢牢记得自己的身份。
一瞬间的血液仿佛都离开了四肢,季沧渊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紧紧掐住掌心,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发出声音、如何语气随意地回答道:“没问题。”
他不愿意去看那噩梦般的场景,却仿佛自虐般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画面。
如果从一开始,他没有去做警察,今天的自己是不是还在和小灵轻松地逛街、聊天?是不是还能替她拿下背后的书包、两人一起慢悠悠回家?是不是还会被她用难解的数学题问住、为了维持兄长的面子而绞尽脑汁?是不是……
可惜没有如果,他也不会放弃追踪杀害家人的凶手。
他不能失败,他背负的是无数前辈与无辜者的鲜血和尸骨;他不能失败,他还记得上一位前辈因为忍受不了药物的侵蚀而选择自我毁灭;他不能失败,他已经熬过了那么长时间,已经成为了最深入这个团伙的棋子……
他不能失败。
「“如果下次再看到我……”少女那双深蓝色眼睛直直地与他对视,没有在意他愤怒的低吼,“就做你该做的。”」
他该做的……他该做什么呢?
眼睁睁看着妹妹被折磨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最后亲手杀掉自己唯一仅剩的亲人吗?
‘厉鬼’的的确确对团伙在世界各地的发展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近年来甚至据点都少了一小半,两名核心成员被逮捕,各地买卖链遭到打击……
但这一切,本来应该是他们这些警察要做的。
小灵她……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学生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最后,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山浦的催促下拿起注射器,如何一步步走近那个本能地颤抖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