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春已经能坐起来了,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尤振武向他说了西安的情况,希望他能跟随自己返回榆林,并说太夫人已经在路上,不想朱春却是摇头:“不,我要留在西安。” 尤振武微微惊讶:“朱大侠这是为何?” “家母不会同意离开西安的,更不会同意去榆林。”朱春道。 “太夫人已经在路上了。” “那不过是担心我伤势,见到我后,家母还是要回西安的。” “可西安即将落入闯贼之手……” 朱春默了很久,缓缓问道:“尤总镇,西安真的不可救了吗?” 尤振武面色凝重:“除非能照我所说的那三条,分毫不差的严格执行,秦王府能散尽所有,否则,是挡不住李自成的。老实说,即便三条都照着做了,我也不敢保证,西安就一定能坚守到最后。” 朱春眼神痛苦,继而缓缓道:“既如此,我就更不能离开西安了。” 尤振武看出了朱春的心思,忙说道:“朱大侠不可!李自成的身边护卫,绝非秦王府可比,何况你现在重伤未愈。” “尤总镇多虑了。”朱春却平静:“我留在西安,主要目的,不是刺杀李自成,一来是家母不愿意离开,二来我倒想看看,李自成要如何治理?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到处蛊惑人心,说的这般漂亮,我倒要看他如何做!” 尤振武明白了,看朱春的目光更敬意。 “当然了,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也是会出手的。”朱春补充一句。 尤振武不再劝,他知道朱春心意已决----像朱春这样的人,本就是吐字如吐钉,他说出的话,承诺的事,从来不会改变。 虽然惋惜,榆林战事可能无法倚仗朱大侠,但他还是尊重。 “我虽然为大侠缝合了伤口,但要想完全痊愈,最少得一月时间,这一月里,大侠一定要静养,切莫撕裂了伤口。”尤振武叮嘱。.. 朱春点头。 脚步声响,李应瑞走了进来:“允文,二叔、乔赞画和李先生都回来了,太夫人和孙妇人也都到了。不过,黄纲黄大人也来了。” 尤振武不意外,站起来:“迎!” …… 尤振武带着李应瑞王守奇以及军中将领在路边迎接。 很快,黄纲一行人就出现了。 黄纲历来都是坐轿子,但今日却是骑马,西安距离临潼二十里,他一路疾驰,几乎是毫无停顿。连久在军中的乔元柱和李承芳都有点赶不上他。 “尤振武参见臬台大人~~” 当黄纲出现后,尤振武带着众人行了十几步,在道上抱拳行礼迎接。 黄纲勒住了马,见到素衣系白的尤振武,他似乎颇有伤感,翻身下马之后,问道:“督师棺车在哪?” 尤振武抬手:“大人随我来。” 在前引路。 黄纲在后紧跟。 来到孙传庭的棺车前,黄纲跪在地上,呜呜痛哭,口中哭喊:“督师啊,你去了,陕西怎么办,西安怎么办?这万千的百姓,怎么办啊……白广恩郑嘉栋官抚民等人,无视抚台大人的钧令,已经逃回各处,西安空虚,这如何是好啊?” 尤振武默默听着,他知道,黄纲不止是在哭孙督,也是在说给他听。 这中间,李承芳到尤振武身边小声说话,尤见田和尤荣成也到尤振武身边小声,尤振武听完,微微点头。 黄纲刚哭一阵,孙家人就到了,孙夫人和两个妾室扑到棺车上大哭,两个女儿和小儿子孙世宁的泪水也是止不住。 黄纲擦擦眼泪,站起来,尤振武引他到旁边休息。 “听闻令尊战死汝州,尤家满门忠烈,请受黄纲一拜。”黄纲向尤振武深辑。 尤振武受了,然后同样深辑还礼。 黄纲原本想等尤振武说话,见尤振武沉默不语,他只好说道:“令尊沙场力战,必流芳百世,史册传于万年。” 尤振武拱手:“谢大人。” 见尤振武还是不想多说,黄纲只好道:“尤总镇,孙督慧眼识人,任你为榆林总兵,接下来你要如何?” “返回榆林,收拾残兵,重整旗鼓,以备救援西安。”尤振武回答。 黄纲的面色冷了下来:“尤总镇,本官面前,你何必说这些虚掩的话?你赤诚之心,谋略才智,本官尚算了解,西安城防重任,非你不可。” 尤振武低头:“臬台大人的厚望,卑职本不敢辜负,奈何卑职双孝在身,眼下返回榆林,乃是第一要务。” 黄纲终于有怒气:“尤总镇,本官问你,孙督临死前,可对你有什么交代?” ---其实这个问题,黄纲已经问过乔元柱了,乔元柱也如实回答了,但他还是要问。 尤振武知道黄纲的意思,但还是抱拳,诚实回答道:“督师说,西安能守则守,如不能守,就让卑职退守榆林,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三边,不让闯贼北望,危及社稷。” “西安如果不守,三边又如何能守?没有西安的粮草和供给,三边能存几日?”黄纲声音严厉。 尤振武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