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袁佳慧在门外抱着手机一脸焦急地喊道:“云岫云岫!快看看新闻,出大事了!”
黎潜猛地偏过头,贴着江云岫的耳廓,急促地呼吸。
江云岫比他好一点,眼底一层薄薄的水光,气息微乱,她推了他一把,侧过身子,把手机拿起来,只草草看了几眼,又将手机丢了回去。
“你利用了赵宴。”
黎潜仍然半靠在江云岫坐着的椅子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的呼吸还未完全平稳,眼神先冷了下来。
江云岫平静地回视,不承认也不否认。
黎潜闭了闭眼,觉得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满心的疑惑不解,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关节。
他原以为,江云岫和陈山想把赵氏变成第二个江氏,赵氏也确实已经在触摸红线的边缘徘徊了。
因为贪心而犯大错,只是时间问题。
而江云岫和赵宴的婚约,黎潜从未认为他们两人之间是相互爱慕的关系,这桩婚约里夹杂了太多的利益纠葛。
利益有绑定在一起的时候,就一定会有需要解绑的时候。
黎潜一直相信,江云岫和赵宴一定会有分裂的一天,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赵氏如日中天,江氏半死不活的今天。
时机不对,太不对了!
自从江昌海死后,江氏声名狼藉,每况愈下,全靠着和赵氏的婚约勉强支撑,这也是为什么陈山一直忍耐赵氏的人蚕食江氏业务,没有对赵氏出手的原因。
如果在这种时候把赵氏搞垮,江氏作为依附,作为快被蚕食干净的一副空壳,一定会受到不可估量的牵连。
指不定,两家公司会死在一起。
可江云岫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除非她有别的依仗,她早就有让江氏翻身的办法。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在空旷安静的休息室内形成回音,响了一分多钟铃声停止,一两秒后,再次响起。
江云岫觑了一眼恍若未闻的黎潜,拍了他一下:“要么接,要么挂,吵死了。”
黎潜直起身,从衣兜里翻出手机,挂断电话,顺手调了静音。
看他没接,江云岫笑了一声:“你现在应该要忙起来了,怎么不接?”
黎潜静了静,答非所问:“我带你走吧。”
江云岫抬眸,看向镜子里垂眸的男人:“嗯?”
“这婚还能结吗,外头的婚桌上赵氏的人可全来了,你出去不怕被生吞活剥了?”
赵氏不是没有聪明人,赵氏出事,他们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查不到,万一已经有人察觉和江云岫有关……
黎潜顿了一下,又说了一遍,“我带你走吧。”
镜子里的男人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看向镜子内似渡了一层光晕的芙蓉面。
她的长发散了下来,柔顺地垂在肩头,红唇招摇,眼波缠绕,须臾,残留水光的唇瓣轻启,她漫不经心道:“好啊。”
江云岫是穿着婚纱从婚礼现场落跑的,休息室内清一色隆重的礼服,实在找不到可以替换的衣服。
一小时后,她一袭白纱披着黎潜的黑色西装外套,在寂静无人的山顶吹风。
眼前是绵延的山丘,远处是蜿蜒的长河,在视野的尽头,山河相接,呈半圆形的环抱之势,壮丽与安宁跃然景中。
天地之美,无可挑剔。
黎潜低头看了眼手机,信号只剩下一半,周梁发过来的视频还在缓慢地下载中,文字更快接收成功。
——赵氏旗下所有产业同时爆发问题,肯定没有挽回形势的余地了。
黎潜轻轻吸了一口气,看向身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视频下载完成,他考虑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它。
这是一则场面非常混乱的新闻实时采访,背景就是黎潜一小时前去过的婚礼现场,赵宴被挤在人群中,四五个保镖围着他,一边要挡住全部在发疯的赵家人,一边还要阻拦往上冲的新闻记者。
“赵先生,赵氏被曝光的这几桩违法乱纪的事实,你作为赵氏其中之一的接班人,是否早就知情?”
“赵先生,有关部门已经下发文件,要求赵氏全面停业整改,您是否有信心度过此次危机?”
“赵先生,您今天还能顺利结婚吗?”
“赵先生……”
听到声音,江云岫低头扫过一眼,赵宴还是早上那一身打扮,精神气却大不如前,精心打理过的发型被人群挤散开,看上去有些狼狈。
画面里,赵宴停下脚步,只回答了一句话:“因为赵氏较为急迫的现状,婚礼暂时取消,如果后续有其他消息,我会及时通知大家。”
赵宴全程没有提到江云岫一个字,其实此时此刻说出她逃婚的事实,一定程度上可以转移大众的视线,为赵氏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可赵宴只字未提。
直到这时,黎潜才不得不承认赵宴是真的喜欢江云岫,他把她放在心里,护在身后。
一阵清风刮过,山顶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江云岫微阖上眸,仰头,感受风的律动,她的神色始终淡淡,即便是在看见赵宴的采访后,也没有一丝动容。
黎潜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心里是希望她不被赵宴所感动,还是不希望她如此漠视真心。
翌日,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赛场。
本应该低调行事的江云岫竟意外现身,有家长拍摄的视频不小心带到了她,不多时,一众新闻记者像闻到鱼腥味儿的猫,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