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轻松些，若无其事些，可还只是从紧拧着的眉头中挤出了一丝笑，皱皱巴巴的笑，他轻轻扶上女儿的胳膊，说：“烟烟，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烟衡的女儿，我还有你阿娘都会永远爱你。”
从过来女儿身前到现在这一刻，他始终不敢去看女儿，也回答不了，他无法接受女儿的万分痛心。
烟烟的眉紧紧皱了一下，两滴泪珠立时夺眶而出，她哽咽了一下，忽地紧紧抓住了父亲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说道：“那婚约、婚约不会取消的，对吗？”
陛下那么疼爱世子，婚约将他们二人的日后紧紧绑在了一起，只要陛下不取消婚约，她就还是世子妃。
况且今日北境来信，只是说世子一行人在外遇到了大规模围杀，死伤惨重，并无说明世子已死，她爹当年尚能遇到心善之人活了下来，世子就不可能吗？
就算、就算世子真的死了，那么大的权力空缺，无论给谁都是对朝廷中微妙的平衡的破坏，而她是世子妃。
不是尚书烟衡之女，不是朝廷中臣，是世子的世子妃。
他的女儿不会说傻话，烟衡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这话背后的意思。
简直荒谬！
他无比恼怒、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看着当初得到赐婚圣旨时满心欢喜的女儿，纯白的裙摆已经染上了帝宫的风雨，遍布污垢。
他缓缓应道：“是——“
她好像真就松了口气，完全放松了下来，放开了紧紧抓着的父亲的手，无力的倚靠在了一边。
看着她这副模样，好久，烟衡滞涩的说道：“他是你的夫君啊，是你口口声声说爱着的人啊。”
马车又摇晃一番，冰冷的风雨不断从车帘的缝隙钻透进来，烟烟这才恍如梦醒，“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烟衡看着，最终从座椅上起了起来，空间瞬时变得逼仄不堪，高大的男人走到泣哭的女孩身旁，一把握住了她的下颌，逼她抬头，看向自己。
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落下，他看着这双眼睛，他女儿的这双眼睛，生得和李氏一模一样。
“你告诉我，你究竟爱的是名叫赵翎的那个人，还是这个名字后面所有的权势和富贵？“
烟烟不去看他，一直在流眼泪，伸手欲扯开烟衡的钳制，可丝毫无作用，她哀喊道：“爹，你这是干什么呀。“
“回答我。“烟衡命令道。
烟烟又试了几下，都徒劳无功后对上父亲如审问罪犯一般冰冷的眼神后，终于崩溃，哭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如铁钳般冰冷坚硬的手终于松开，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留下了大片红印，高大的男人立在她面前，烟烟畏缩着靠到了车角，小声的啜泣。
她最终只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叹息，烟衡坐落到了座椅上，语气哀弱若不容置疑：“你喜欢权势。”
外面雨落大地的声音还是好大，车内尽是疲惫不堪的人，偶有小小的、忍不住的抽泣声。
过了许久，烟烟轻声说道：“我喜欢世子。“
烟衡看了看她那双此刻正涣散着的眼睛。
“我喜欢世子。“说罢，不欲再开口，只是摇头仿佛要极力否定着什么，最终不得不被抹去眼泪的动作打断。
她侧过脸，不去看父亲，外面的雨水吹进了车厢，冰冰凉凉的打落在了她的脸上。
昨日巳时也是这样侧坐着高览帝京胜景，世间尘泥皆不染我，现在还是世子妃，只不过遮掩内心的丑布被一把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