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还是跟着那个淘气三哥哥,从三品子弟上的国子学蹿溜到五品子弟上的太学的时候……
……
“顾云恩,你堂堂将军府里就这般寒碜吗?看看同窗们不是紫豪、狼毫,就是歙砚、澄泥砚,你纵然用不起眉子砚,也不至于使这几文钱买来的粗糙物件吧?”
“将军府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流血拼命换来的,我顾云恩既无军功,又非名士,区区一个学徒,字都还没写的怎么样,何必讲究这些?”
……
“……少将军?少将军……”叶儿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唤而不答,一时眉头蹙起。
慕楚晞的思绪被他的连声轻唤从记忆中拉回了眼前,轻轻舒了一口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劝慰他……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常百姓,家里最小的孩子,素来是最得宠的,也常常是最骄纵放肆的,可他却不然……
究竟是顾老将军与郡夫人家风清正,还是他天性纯良品性端正……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这秉性里难能可贵的纯正与深明事理,却是不曾改变……
“唉……”慕楚晞看着他,一双舞刀弄枪的手冻的发紫,一张英气俊朗的脸庞也冷的微微涨红,还起了碎皮屑,尤其那双还在因愧疚默默咬着的嘴唇,更是干裂蜕皮微微沁出血丝来……
慕楚晞放下书卷,朝他示意:“过来坐下……”一边起身去架子上取下自己的披风来,一边缓声道,“昔日武王问,太公曰:将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名曰礼将;将不身服礼,无以知士卒之寒暑……”
叶儿便上前坐桌边,慕楚晞将披风给还身着单衣的他披到肩上,又坐下给他将披风两侧收拢捂好,不让他冷着。
“这个我好像,也在哪里见到过……还有两句,好像是……将不身服力,无以知卒之劳苦……将不身服止欲,无以知士卒之饥饱……”叶儿挠挠脑袋回忆着,便抬头问她,“对不对,少将军?”
“不错……”慕楚晞看他还记得这个,想必是自幼兵书史书一定没少读,而且烂熟于心才能至此不忘,心里默默的感到一种莫名的高兴,“那叶儿还记得什么?”
“这个说的好像是……将帅关心兵士的冷暖饥饱,体恤他们的劳苦,士兵们因此就会深受感动而甘心尽力报效,同生共死……”叶儿一边想着,一边说,“将帅能同士卒同寒暑,共劳苦,同饥饱,那么,攻打高城深池时,即使面临箭石如雨的危境,士卒也会争先恐后奋勇登城;野战时白刃交锋,士卒就会前仆后继勇往直前……”
慕楚晞一边细细的听着他说,又一边又起身走到置物木架子前,打开一个匣子,捡出几个精致的小锦盒子来,“所以呀,本将军统领千军万马的,难道连一件袄子都舍不得?你未免也把本将军看得太小气了。”
“我……我没说少将军你小气……”叶儿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只看着她将那些精致的小锦盒子一只一只打开,里边皆是些润泽的脂膏,有晶莹如霜的,也有凝脂如玉的,都透着淡淡的香气……
慕楚晞先拿起一盒洁白如雪的,拿手指尖挑了好些在手心里摊开了揉一揉,道:“把手放上来……”
叶儿便听她话,将一双冻的发紫的手搁到桌面上来。
慕楚晞一边往他手背上慢慢涂抹开来,一边道:“每岁寒冬腊月,圣上给臣子们恩赐的这些口脂面药,难道就因为来得金贵,我就要像菩萨一般供奉起来不用吗?”
也不知道是这脂膏的品质上乘柔滑细腻,还是她手上擦揉的轻柔软和……
叶儿只觉得顿时手上暖融融的又柔滑又软和,一时间竟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只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她……
想起好似在哪本书里看到过的两句词一般……
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穀笼香雪……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明,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直到慕楚晞又挑了一些揉一揉,接着往他脸庞上也轻轻涂抹着道:“身外之物,既已来之,就应该物尽其用,才不算暴殄天物……兄长若在天有灵,得知他流血拼命换来的好物件,只留在屋子里发霉,岂不是要叹惋?”
“少……少将军,我……我自己来……”叶儿顿时不好意思的赶紧接过那小锦盒子。
一时间羞的他脸上微微发红,耳背稍热的……
可他脸上原本就冻的发红发红的,慕楚晞却也没察觉出来……
“便是杨护卫,也曾得过兄长生前的好物件的。”慕楚晞便停了手,又拿起另外一只小锦盒,里头是带着淡淡浅黄色的凝脂,用中指肚尖抹了一些出来,往他那冻的脱皮还喜欢咬着的唇上轻轻抹去……
“那,也让我当护卫吗,少将军?”叶儿一听,便拦下她的手忙问道。
“不急,等你养好了再说。”慕楚晞怔了一下,一手挪开他的手,一手继续细细的给他涂抹那口脂膏子。
“我好了,早就好了!”叶儿又一把抓住她的指尖忙道,一时间竟忘了礼数。
“你好不好,你自己说的可不算,你宝儿姐姐说的才算。”慕楚晞嫣然一笑,也不想同他计较,只收回自己的手,才又道,“这大雪的天,兵营里都停训休整了,怎的还在外头耍马槊?你宝儿姐姐不是给你准备了这些面脂手脂吗?怎的冻裂成这般模样,就不觉得刺辣生疼吗?”
“忘……忘了……我以为,这是女子用的……”叶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我成日里也无事可做,就耍着玩玩……”
“除了舞刀弄枪,你还记得些什么?”慕楚晞摇头笑笑,“你宝儿姐姐就没告诉你,满长安城里别说那些达官显贵,就是文臣公子们,也是用这些方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