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放了两份厚重的菜单,前置都是些套餐,手写的小楷,零零总总十几道。
后缀是算不得令人心惊的价格——大前提是符号如果不是美金的话。
路梨矜脑海里疯狂换算着三千美金约等于多少人民币,及自己积蓄与信用卡能否承担得起,最后决定拿刚刚的赌资来结账。
楚淮晏略过套餐,零零碎碎单点了十几道菜品,以生食居多。
光是听名就让路梨矜胃部不适,最后还是中规中矩的点了些前缀带着“烤、灼”等看起来像是熟食的存在。
在这样一家店里点炙烤牛舌定食,不伦不类,可谁让菜单上就是有呢?
“再来一份,烤西河豚白子吧?”路梨矜翻着菜单,不恳切道。
楚淮晏掀眼皮看她,“确定要吃这个?”
路梨矜茫然,“不行吗?”
这样的日料店处理河豚,还能毒死自己不成?
楚淮晏颔首,不置可否。
他们对座,旁边是长排的料理区,大厨自带翻译,介绍着每道餐品的存在。
时令季节的真鲷切薄片,佐以柑橘与细海盐呈在漂亮精致的陶瓷器皿中,昏暗灯光里,薄如蝉翼的纯白肉片泛着光泽。
这样的上菜方式让路梨矜略显不适,她做不出在厨师期待目光里,要求翻译告知对方自己不敢吃的僭越举措。
只好执箸挑了片,学着楚淮晏的模样蘸好佐料,囫囵吞入腹中,全然没有所谓的鲜香美味,只尝到调料的酸甜与略微的咸,生鱼肉滑过喉腔带来奇艺感。
她点的熟食上来后,反而更不敢下筷。
方头鱼趁活逆鳞落刀刮蹭,让鱼鳞全部立起作松果状烹饪,端上桌时还是鱼死前受酷刑时那副约起的模样,看得路梨矜胆战心惊,她有密集恐惧症,是从小就有的那种。
动物世界里播放蟒蛇,切至近景的鳞片会让她瑟瑟发抖。
现在的打卷竖立的鱼鳞令她不得不想起可怖的事情,手指悄悄推着盘子往楚淮晏那边送,眼眶微红,软糯地讲,“我不敢看这个,太恐怖了。”
楚淮晏没有迫使她陪吃,只是利落的用勺子将表层鳞片刮干净,又推回来,“现在好了。”
黑松露酱汁包裹着碳烤的鱼肉,凝成一层薄膜,齿尖刺破后满是鱼肉的细.嫩。
她的牛舌定食终于在上过小十道生食后被从后厨端来,短暂的拯救了路梨矜一下子。
牛舌有三种不同的切法,厚切的划花刀、薄切的火上撩烤卷起,还有一碟是酱炖的舌块。
“传说薄切的牛舌吃起来有舌.吻的感觉。”楚淮晏随口提及。
路梨矜抬眸,笑盈盈地看他,“可我没有认真体会过哎。”
“是吗?”楚淮晏面前是份雪花纹路分明的薄切和牛刺身,惹得她余光里全是猩红。
路梨矜不明所以,早上的吻稀里糊涂,被引导着全程,品不出多余的滋味。
她又开始反复揣度昨夜高烧时刻做过些什么。
记忆成团雾,绕在脑海里,摸不清。
小姑娘思忖时模样端的可爱,只是实在不开窍。
楚淮晏索然地笑笑,没在继续说下去,只是挑了筷头的和牛刺身喂至她唇边,低沉散漫地哄,“尝尝。”
路梨矜想回绝,动作却先思想半步的张开嘴,乖顺地咬到。
生肉与鱼生还不一样,肌理纹路都过分明显,奶香里混着些腥,她闭着嘴咀嚼完,飞速的捻起块纸巾捂住,竭力吞掉要呛到的可能。
“吃多了就习惯了。”楚淮晏又夹了块到她面前的吃碟里。
没勉强她立刻接受,却已经在做预设。
路梨矜神色不改,附和着,“或许吧。”
装潢气氛都令人舒适,牛舌的黑椒酱汁裹着温热的饭粒,把那些膻腥都掩盖掉,楚淮晏抿着清酒,忽然来了点儿兴致。
他没说自己,只讲了个朋友。
这个朋友出身显赫,往上数两代,要么悍将、要么大贾,轮到他时候,就剑走偏分开始搞封建迷信,热衷算命。
算命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利用人类心理。
举个最常见的例子:左眼跳财,那是一定,右眼跳灾,封建迷信。
“反正你见到他别害怕,爷们儿都是正经人。”楚淮晏的京腔开起来多了点儿顽劣的意味。
路梨矜莞尔,把那片和牛拌进米饭粒,囫囵下肚,“我为什么要害怕?”
想来不知者无畏,大概也能算作是勇气的一种。
烤西河豚白子赶在路梨矜剩小半碗饭时端上来,表面用喷枪烘烤过,雪白中泛起焦褐。
是整桌菜里难得像家常便饭的,筷头戳开一小块,入口细滑丰腴,脑花般绵密的口感。
“喜欢吗?”楚淮晏在她夹第三次的时候开嗓,音色低醇如提琴。
菜已经上齐,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俩。
路梨矜点点头,应道,“挺好吃的。”
楚淮晏勾唇,折了张餐纸捏在手里,起身走到她这侧,附耳慢悠悠讲,“白子就是鱼的精.巢。”
“……咳、咳、咳。”反刍般的恶心感冲上心头,路梨矜剧烈地咳嗽起来。
楚淮晏早有预料般地递出纸巾,温柔地为她擦拭,宽大的手掌抚着脊背拍送,“有这么难接受?”
路梨矜呛得眼角含泪,薄红惹人生怜,她直勾勾地望了楚淮晏一眼,娇嗔道,“坏人。”
词汇量浅薄,凶人都不会。
她托故起来去卫生间,绕了几圈才找到位工作人员,拜托对方带自己去前台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