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恒常氏虽是百年清流、芝兰玉树的文臣世家，这一代的嫡系子孙却一下出了三个善武的，个个经历不凡。
时任轩国宰相的常氏家主常虑，有一女两儿：
长女常琮，年十六时嫁给了举国闻名的纨绔皇子老三，没两年三皇子薨了，她就成了寡妇。但据不可靠的小道传闻，是那三皇子实在荒淫无度不知检点，将温婉知礼的名门贵女气得不轻，一气之下就失手把丈夫给捅死了。而后三皇子的死讯报到皇帝皇后耳里权衡再三，对这位以贤良著称的儿媳妇说道：琮儿啊，是老三对不住你，你再嫁吧；
我不禁颤了颤嘴角。
精彩……
与常琮一胎双子的长子常皖，事迹就比他姐正经许多。他承了他爹那股清正的文人风骨，为人正直、处事严明，又从小习得一身好武艺，是迷倒轩国万千少女的少年将军——自然，也迷倒了少男。据说谢潼谢大公子就是少时与他遥遥见了一面，从此穷追烂打、痴迷半生，成了个八匹马都掰不回来的妖孽断袖；
不过，姐弟二人的生平事迹都及不上幼弟常钦，来得惊天地泣鬼神。
我咽喉干痒，咳了两声。
北恒常氏二公子常钦，幼时便天资卓绝，无论诗词经文刀剑奥义，过目不忘，五六岁时就被提溜进了皇宫做了准太子四皇子的伴读——
对此，他爹常虑常相曾嘴角抽动地劝说皇帝，陛下，臣的次子常钦，是个愚钝不堪的，要不咱换老大常皖吧？
皇帝以为他在谦虚，毕竟说他家次子是文曲星武曲星合并下凡的言论被传得满城风雨，再不把这小子关进宫里来看着，怕是要有异动，于是点明了就要小的那个。
照我说，这凡界皇帝心眼很实在，毕竟皇子伴读这活可大可小，无官职无俸禄，只是个陪皇子吟诗作对的玩伴，不想要了一脚再蹬出宫也无关紧要；但来日要是皇子一不留神成了太子，再不留神成了皇帝，这伴读便可轻而易举地当个亲信权臣了。
既然这四皇子是准太子，那皇帝给自己的接班人物色臂膀，自然要择个最好的。
——可没想到把人家儿子讨来了，一看，当真是个怪人。
这常二公子明明是高门士族出身却不懂礼数，见到皇帝不跪拜，被他老爹使了半天眼色才轻拧俊眉，缓缓地趴了下去；见了公公，问人家怎么不长胡子；见了四皇子，说你比我年长一岁怎么还没我高；见了皇后，问人家为什么肯与那么多妃嫔共事一夫……
总之，小二公子对这皇宫里的一切繁文缛节都不理解不认同，也不顺从，这外人看来可让人一朝龙在天的皇宫，于他而言都不如常府里的一捧泥。
只是淡漠无礼，也不打紧。
顶多人家进宫陪读是为了给自家长脸，他二公子进宫陪读，是为了把一家子的名声拉下水；皇帝对此喜闻乐见，也是该有个人物杀杀北恒常氏的风头，果不其然，自二公子进宫后，一直属于激进派的常相对上进谏的态度都软和了许多。
世人称，常虑常相这是在风调雨顺的年代顺畅半生，终于摊上个惹事不眨眼的儿子，这下真的需要“常虑”了。
但，这常小二爷远不止淡漠无礼那么简单。
这也是为何，本灵君一得知许衡的正缘是他，眼珠子都快弹了出来。
……
常钦年十四五时，就因姿容远在其父其兄之上、俊逸不凡貌若谪仙而再次名声大噪，可惜他只与那四皇子交情甚笃，旁人无论男女老少品貌如何，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因此皇帝很是满意，认为这是把可用的利刃，他爹常虑也勉强放下心。
但他相貌出众的好名声才将将传到了育城，人竟也到了——
据说是为了争个什么“江湖第一剑客”的名号，和中育莫氏的武痴莫韫莫小公子打起来了。
莫韫比他年长五岁，身形大了两圈，但此时常二公子的剑法也已卓越，两人打起来根本没留情面，从育城北端一路打到了南端，又从南端一路杀回了北端。夸张地说，他们打起来的头两日育城的百姓还有去观战的，到了第三日都无人敢出门，怕一踏上街正巧那两位士族公子杀到了头上，鲜血溅一脸。
此事之后，常氏小二爷“离经叛道、无情天才”的恶名算是坐实了。
他也如愿成为了唯一一个从莫韫剑下保住全躯、甚至还把人家砍得三个月没下床榻的“江湖第一剑客”；但除此虚名，他也没捞到别的好处，一身伤半条命地被带回宰相府闭门思过了整整一年，日夜在家族祠堂里跪着，还是四皇子对上求情才勉强将他捞了出来……
我在脑子里速速过了一遍刘景曾说的这些传闻，额上都沁出了汗珠。
因为他说的这些举国尽知的事儿，许衡的记忆里都没有。
许衡确实与常二公子短暂相识于年少，但那时她不过十岁，常钦则虚长她两岁。他们相遇的这段记忆于我而言很是模糊，每每一想都会头晕脑胀，我只知个大约的轮廓：
那年许衡跟随师父江无花来到恒城，途中走失，被山匪绑了，遇见了同样被绑的常二公子。许衡焦急万分，而常钦镇静寡言，给予了她几分安定，后来朝廷派兵剿匪场面厮杀难看，常钦将她藏了起来也去杀敌了，并答应她会安然回来。
后来发生的我就一无所知了。
毕竟我只能记得许衡认为的“喜事”，深陷匪巢怎么可能算得上是喜事，因此只能断断续续知道些稀碎的。
而既然我不知道当年常二公子是否信守承诺真的回来见她了，那他俩应该……就是再没见过。
直至许衡身死，我肆遥灵君下凡了。
……
本灵君的心绪在历经过数次大起大落之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