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在和平年代,也不曾接触过那些上流社会,这让江语棠一直都觉得,人的生死十分沉重。 而秦恪身为一个上过战场的皇子,再怎么不受宠、也凌驾于多数人之上,会不重视人命实属正常。 这就是他们彼此间无法理解的观念差距。 所以回去之后,江语棠还是收拾了些贴身之物,回到了之前住的偏院。 晚浓看她在生气,也不敢替秦恪说话,小心翼翼去厨房做她喜欢吃的点心。 而没过多久,兰英就回来了,带着那原封不动的十两银子。 “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给她?”江语棠猜测问。 兰英摇了摇头,“她没收,说是王爷已经给了丰厚的报酬,且承诺过要帮她办一件事。” 江语棠闻言眉心微微蹙起,“王爷答应了她什么?” “奴婢没问出来,可看她的态度,此事定然十分重要。要不要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江语棠摇了摇头,随后按着自己的眉心,只觉事情已经脱离掌控。 原本她是想着,既然她已经救下了兰英,想要再救旁人便不必瞒着秦恪。 所以她才会求秦恪帮忙,查一查风雅馆那些人的底细,顺便再找个人扮演葛长留的亲人。 ?可她万万没 有想到,秦恪竟让那人以死相逼。 正烦躁间,晚浓叩了叩门进来,身后还跟着绍和。 “王爷叫你来的?”她冷淡问。 绍和见她兴致不高,丝毫不复之前谈起秦恪时那股子高兴劲儿,就知道这次她是动真格的。 于是也没有上来就替自家王爷说话,而是循序渐进,先把一个册子递了上来。 “娘娘昨日让王爷替您查风雅馆的人,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让属下送来给娘娘。” 女主闻言有些惊讶,“不过一日,就有眉目了?” “娘娘的事情,王爷自然格外重视,所以属下们也是连夜彻查,这不刚刚有了些消息,就来禀报娘娘。” 听了这话,江语棠心中有些复杂,可以说是一半感激,一半生气。 她干脆不想,展开名册细细看了起来。 而绍和似是生怕她看不懂,还在旁边解说。 “时间紧迫,暂时只查到那些被家中人卖的,基本老家都是皇都周边的村子,包括娘娘身边的兰英姑娘。这些人与风雅馆虽是在私下交易,手中却也有买卖契书作为凭证,但如果当事人念及亲情不愿意上告的话,也拿他们没办法。” “有一两个愿意为自己伸冤的也就够了,我找这 些,不过是想证明他们不是自愿从事这一行。法不外人情,且不说官府判得太重,就算按律来判,也总有转圜的余地。 “王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让属下派人去拿契书,没劝这些人去告自己的亲人。至于那些被拐卖的,由于时间久远,又来自五湖四海,想要查明并不容易。王爷已经派人去牢中打听,看除了葛长留之外,还有谁记得自己的老家。” 一番安排确实详细,纵然江语棠想要插手,竟然也找不到一个契机。 她只能放下名册,感谢道:“有劳你们费心了。” “我们累些都无所谓,毕竟王爷爽快,辛苦费总没少给。而且出主意的是王爷,咱们不过做点体力活,也没什么麻烦的。” 话里话外,都是在把功劳往秦恪身上推,江语棠就算是再迟钝也听出来了。 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想问清楚。 “王爷一直都这么铁面无情吗?” 此时此刻,绍和多么想疯狂点头,跟她说秦恪有多不把他们当人看。 可想想今日自己是得了他的暗示、来给他说好话的,就只能全部憋了回去,开始替他卖惨。 “属下陪在王爷身边也有十数年了,深知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娘娘应当也有所觉。他之所以对什么都冷漠相待,想必是因为年少时的经历。” 淑妃曾经有多盛宠,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就受了多少欺辱凌虐,作为她的儿子,秦恪曾有多无助可想而知。 再加上之后去战场上历练的那么几年,若不用冷漠作为盔甲、以强硬示人,想必早已成为荒坟枯骨。 她捏着名册的手微微用力,心中已有动摇。 而绍和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趁着她沉默的空当,就替自家王爷鸣不平。 “其实娘娘错怪王爷了,那假装葛长留母亲的妇人撞柱自尽、虽是王爷安排的,可他并没有闹出人命的意思。当时官差里头就有咱们的人,站在最方便出手的地方,就算路人没把她拉住,咱们的人也能及时反应。” “那是我误会他了?” “可不就是娘娘误会了?不过王爷不爱多话,娘娘会想错也实属正常。以后若遇到相似的事情,还望娘娘都给王爷几分信任。” “毕竟娘娘嫁给了王爷,您二人就是不可分割的关系,往后应当相互扶持,共进退才对” 其实站在绍和的立场上,他说这些话虽然是僭越了,可一来他说话没分寸惯了,秦恪也不跟他计较, 二来他知道江语棠是个听得进劝的人。 果然此言一出,她就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