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 宝钗虽然经历多回,但是对此招的免疫力也不算高,连忙道:“好了好了,妈,您不就是想要含饴弄孙吗?一定行的,您一定能抱上孙子的。” 薛姨妈反问:“不是莺儿?” 宝钗含笑:“不是莺儿!” 薛姨妈待要再问,宝钗已经抱她的胳膊,将她送回内院:“妈,我这边还忙,您再耽搁我就真的没工夫给您找婿了。” 薛姨妈无奈,被宝钗连哄带骗劝回了内院。 少时宝钗回来,坐在桌前,这才舒出一气,出了会儿神。 对于宝钗而言,这些年独自执掌薛家的意,已经令她完抛却了嫁个好人家,从此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的念头。原本她以为只有遵循世俗的人路径,按部就班地走完一,才是她唯一的选择。然而却因为这样一桩意,让她彻底意识到自己的人该在何处—— 总之,不该是在内宅里。 想到这里,宝钗低头,继续拆看那些信件。她相信已经为自己找到了此的归宿,至于此前答应薛姨妈的,宝钗抬头看了一挂在墙上的那副月份牌,在心中暗暗算了一回日子。她倒也不算是骗薛姨妈——母亲会心满意足的。 一个月后,薛家商号门驶来一驾十分寒酸的骡车。 都说京中的高门院里人人都是“两只体,一个富贵心”。商号前头,也未尝不是此。街上本就泊众多车辆,不少商户在排队等进薛家的门,一见那骡车寒酸,顿时有人起了轻慢之心,招呼让骡车挪到另一边去。 赶骡车的汉子赶紧下来,来到门前对伙计作揖,问薛家可是在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就要求见薛家和姑娘。 “你是什么人,这么子,能见到和我们姑娘?”薛家看门的伙计们相互看看,谁都不肯相信。但薛家御下素来很严,伙计们都知道薛宝钗是从来不以衣冠看人的,因此尽管心中瞧不起,通报那还是得去。 于是一名伙计问:“你叫什么,我们怎么和薛家小姐说?” 那汉子一拱手,脸上露出和和气气的笑容,习惯性地开道:“小人名叫薛蟠。” 伙计们一听,“哦,薛蟠啊,你等。”就进去禀报了。 少时就见薛姨妈哭抢地地从内院出来,冲到前院,抱那个黑瘦汉子放声哭:“我儿啊!你可回来了!” 伙计们都是一个激灵:什么?的儿子,那岂不是……爷? 想到这里人们都难免后怕——多亏薛姑娘素来教他们不可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原来就是防今他们当场出糗呀! 只见薛蟠已是精瘦精瘦的一个汉子,身布衣,肤色黝黑,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且亲自驾骡车过来,与过去人们印象中那个只晓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相去甚远。 薛姨妈多年未见亲子,一时之间,哭得不能自已。 薛宝钗则站在母兄身后,脸上神色并未有多惊异。她一直与薛蟠有通信,而且数月前皇后凤体不虞,皇帝赦下,宝钗第一时间便去信薛蟠那里,打探他有没有希望遇赦回京。 只是薛蟠回京竟拖了这么久,是宝钗也未想到的。 薛蟠乍见了母亲和妹妹,一时间也哭得停不下来,中的泪珠扑扑簌簌地滚落。 “儿啊,你可都改过了吗?”薛姨妈泪流满,颤颤巍巍地问出这一句。 就听薛蟠像是背书一般向薛姨妈发誓:“妈,我再也不敢胡闹了。今父亲没了,我不能多孝顺妈多疼妹妹,反教娘气妹妹烦恼,真连个畜也不了①。” 薛宝钗薛姨妈听这话有点儿耳熟,再一想,似乎是幕上说起过的。而薛蟠怕是在流放之处也能看到幕,看到之后,便心心念念一定要亲将这话讲给母亲和妹妹听。今才终于等到了这一。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了许久,薛蟠絮絮叨叨讲了不少他的经历:原来他这次回乡,是专程先到金陵去了一趟,给当年被他手下豪奴打死的冯渊上过了坟,表示自己是真心悔过。宝钗托人给他寄去的钱也都留给了冯家,他自己就凭一驾骡车,靠沿路给人运运货打打短工,这么回来的。 听薛蟠唠唠叨叨的讲述,薛家母都觉得,薛蟠今与过去简直判若两人——当然,说话的风格除,还是那个啰啰嗦嗦的老样子。 一想起幕给她们一家子带来的影响,薛家三心中都是五味杂陈:初时看,真是背运背到了极点,但现在回想,那当真是戳破了一个脓包,让脓毒一时都流尽了,又把每个人都放在该放的位置上,薛家这才慢慢转过来的。 说到这里,薛蟠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要出门:“坏了,一见妈和妹妹我哭哭都哭忘了……我得去那骡车上,把人接下来。” 谁知人已经站在薛家院门了,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媳妇,头上只粗粗地盘了一个髻,将一头乌真真的头发尽数挽,头用一块头巾一扎,整个人看起来既爽利又精神。 这名年轻子怀中抱一个花布包袱,略有些紧张,却不怯场,薛蟠还在那儿痛哭的时候,她已经抱包袱溜到了薛家门,一对秀眸已上上下下将薛家门庭打量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