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停在顾家花园里。
叶明溪又一次宿在了顾屿澄家,不过这一次不是客卧,是主卧。她心情不好,那股闷在心底的气,总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叶明溪觉得自己是一个克制的人,对那种事一向算不上热爱,她更喜欢精神上的交流。她渴望被爱,渴望被理解,她喜欢两个人在孤独无援的小世界中依偎取暖的感觉。
但是从认识顾屿澄的那一晚开始,她对自己的认知就变得模糊,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沉迷于欢丨愉。就好似脑海深处藏着一团很小、很小的火苗,风一吹就会熄灭,却一次又一次被顾屿澄点燃。
顾屿澄也是。
叶明溪脑海里总会不经意地闪过一些念头,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存在吗?她和顾屿澄,如此合拍的两个人,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相遇然后相爱吗?
当然,在这种时候,这些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迅速被脑海中怦然炸开的焰火覆盖。
最后什么都想不了,在温暖柔软的被窝中昏睡,一觉醒来,再睁眼时,窗帘缝里已经渗出光点。夜晚消逝得悄无声息。
被窝里还很暖,叶明溪醒过来,又埋头眯了一小会儿,脑袋突然清醒,后知后觉发现顾屿澄的怀抱还在她身侧。脑袋挪出被窝,叶明溪在昏暗的光线里找到他的眼眸。
“早。”顾屿澄声音很润,似乎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是明岛的办公软件界面。
“唔……”叶明溪打着哈欠,摸索着找手机,顾屿澄侧身从床头柜上把手机递给她,叶明溪看一眼时间,嘟囔出声,“不早了,快中午了。”
早晨的闹钟响过一次,被她昏沉沉地摁掉了,是定手机的闹钟。顾屿澄应该是那时就醒了,明岛的手机开售,他一直都得盯着。
他今天上午……应该挺忙的。
“你怎么……”叶明溪开口,话到一半,声音又被咽了回去。
“嗯?”
“没什么。”叶明溪摇头,起身换衣服,她下午还有工作安排。
她本来想问顾屿澄怎么不去公司,只是话刚到嘴边,她就已经有了答案。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她。顾屿澄不希望她醒来时,被窝另一半是冰冷的。
“顾屿澄……”叶明溪洗漱回到房间里,顾屿澄已经坐在一旁的办公桌上敲键盘,她轻轻喊了一声,顾屿澄立刻回头看向她,叶明溪走近他,声音很弱,“谢谢你。”
弱到叶明溪自己都没听清自己的声音,但她看见顾屿澄唇角微微往上勾了勾,他听见了。
叶明溪一下子感觉到脸颊发热,转身就往外走:“我……要去工作了。”
回到工作室草草吃了顿午饭,叶明溪收拾工具包准备下午的工作时,才突然发现,包里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包着黑色牛皮纸。
叶明溪预感到什么,拆开牛皮纸,“future001”的包装盒,以及一张浅灰色便利贴:【我起床帮你订了。】是顾屿澄的字迹。
叶明溪拿着纸盒,唇边漾起笑,心里缓慢地涌起一股充盈的满足感。顾屿澄作为明岛的董事长,怎么可能真帮她预定,他提前就准备好了。
满足感悄然褪去,随之而来的,又是漫无边际的空虚感。
生活再次回到原有的轨道,顾裁灯没有再联系过她,留给了叶明溪充裕的时间去考虑。鹿角也没有再来骚扰她,或许是昨晚被气得不轻,也或许他这段时间也忙。
叶明溪工作同样忙得不可开交,暑期来临,工作室的单子激增,她日程排得很满,从早到晚都难得有空。
只不过,和以前规律的生活不同的是,叶明溪很自然地住进了顾屿澄家。偶尔在城里工作到很晚,来不及回郊区的家里时,就到顾家睡一晚。
有时是客卧,有时是主卧。在客卧是睡觉,在主卧也算是睡觉……吧?
叶明溪从没有在白天来过顾家,只有一次不小心起晚了,离开顾家时,正好遇上来拜访的林栎,那个年轻纨绔。林栎被密码锁关在花园外,小声嘀咕着“屿哥怎么换密码了”,抬头一看见叶明溪,怔了片刻,立刻露出一个少年气十足的笑:
“嫂子好!”
见叶明溪皱眉,林栎察言观色也厉害,立马改口喊“叶姐姐”。
叶明溪来顾家的次数不算多,但不知不觉,顾屿澄的房间缓缓被她的痕迹占据,衣服、拍摄设备、主机电脑……有些时候一觉醒来,叶明溪甚至有了种自己在“家”的感觉。
但她没有家。城郊的工作室始终是租的房子,算不上家。而顾家,顾屿澄的东西只是顾屿澄的,与她无关。
叶明溪以前很少会思考这些问题,或许是因为以前年纪小,又稀里糊涂地和鹿角谈着恋爱,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后来和鹿角分手了,她被赶出那个小小的出租屋,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没有家的人,难过是难过的,但是也没有难过到哪儿去,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都习惯了。
偏偏是这几天,她时不时就觉得空得要命。
叶明溪也说不出缘由,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顾裁灯,她和她说的那些话,让她久违地回想起了小时候,她还有家人的时候。
以前,她把小时候的事情忘得精光,但现在,这些记忆完完整整在她脑海里复苏了。
做梦都会梦到。
梦到很小的时候,顾裁灯温柔牵着她的手,喊她“宝宝”,叶樟在一旁背着大大的背包,从包里递一瓶水给她。或者梦到顾裁灯和叶樟手牵手,在夕阳下的河边漫步。
这些梦境中的画面,如果让顾裁灯或者叶樟本人知道了,估计会恶心得半死。叶明溪醒来后也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