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沈念念为元儿盖好锦被,自己从柜子中拿出一床被子睡在另一侧,歪着脑袋瞅他:“元儿,你可别嫌这里简陋。”
世子睁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天鹅绒般微微颤动着,他迫不及待地告诉娘他的委屈:“娘,你不在了,父王出家了,堂姐打我,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可难受了。”
这真是,可不跟她的身世差不多了,都是娘去世了,爹不管了,有爹和没爹一个样,可叫她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
她明白这种小世子如今的境遇,这么小,没成人,父亲狠心抛下他出家,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芷阳公主真过分,不光抢了她的未婚夫跟她结下梁子,还打了小世子,这么柔弱的孩子,就算做错了事,好好教导教导,而且这孩子这么乖巧的,她的心真是隐隐揪疼。
这是个疼人的孩子,她真舍不得他,虽然就这么半日,可她感觉这孩子特别的亲切,仿佛就是自己的孩儿般。
可是当下她身为沈府的嫡小姐,世子这么小,只能住在王府。
忽然,她有个大胆的主意冒出,当下她的处境比世子可艰难多了,亲爹根本不喜她,继母刁难,若是跟着世子去了王府,是不是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她照顾世子,世子借着身份给她避身之处。
去王府可以暂时摆脱现在的困境,先摆脱了沈府,若是顺利的话可以借着王府的声名找个好夫婿。她决定好好地照顾这个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喊着她娘,她却打定主意利用他,真是惭愧不已。
但她没办法了,沈府是死局,等待她的结局不会好,与其任人宰割,不如主动破出重围。
沈念念思索着,该以什么方式留在世子跟前,留在王府,王府里起码众人瞧在世子面上,不会为难她,她的眉头紧锁,想着以什么名义留在世子身边。侍女?不行,王府侍女众多,官家小姐当侍女恐怕不行,嬷嬷更是不行,那教世子读书习字总可以了吧,她自认读书不赖,喜欢读书。
她低声询问这个小世子:“元儿,你读书识字了吗?”
小世子一直沉浸在和娘亲的相遇的喜悦当中,想着把娘亲早点带回王府,乍一听娘这么问,“没呢,我不想进宫读书,呆在王府不想见人。”
“你没请教书师傅吗?”沈念念疑惑问道,看这孩子大概就四五岁的,有点瘦弱。
“没。”元儿坦诚道,大舅舅想叫他去谢家跟着谢家子弟上私塾,他怕其他大点的孩子,去宫里他怕见到堂姐。
沈念念一听,计上心来,不如她当世子的西席先生,给世子开蒙,教世子读书识字。
她起身支起头,瞧向世子,“那我去王府当你教书先生,顺便照顾你,可好?”
世子犹豫着,教书先生?这不是他娘吗?他要把娘拉回王府当王妃,亲爹自然屁颠屁颠还俗回来了。“娘,你是府里的女主子,回来名正言顺。”他有些不懂。
沈念念见他很执着地想叫她回王府当王妃,耐心解释,给他编了个故事,“娘现在是一言难尽,好多事情想不起来了,世人都以为娘去了,娘再风风光光回去怎么行,先在你身边当个教书先生吧!”
确实,娘连他都认不出来了,若不是他牢记着娘的一举一动,估计他们母子两就要分离了,这个疑似娘的女子他隐隐感觉就是亲娘,世上还有谁这么关心他的。
元儿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答应了,好歹娘愿意跟着他回王府。
翌日清晨,朝廷休沐,武亲王府长史顾烨登门拜访沈府,沈如海与自家夫人孟霜琴听到下人传报急急出门迎接。
王府长史,任朝廷的四品官,同礼部侍郎的等级相仿,何况武亲王当年的余威仍在,再怎么说都是天子的亲弟,沈如海自然得给武亲王府脸面。
沈如海请顾长史及王府一干人进了中堂,好茶伺候着。
王府长史顾烨虽一脸平静,内心心急如麻,止住了沈如海的动作道:“今日本官来沈府不是来喝茶的,是有要事,不知贵府沈念念小姐可在?”
沈如海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他弓着身,道:“不知顾大人找小女有何事?”
这个惹祸精怎么惹上了王府,昨日沈念念出尽风头,让沈府名誉大受损害,明明是琴艺出众,怎么名声传的如此不堪,众人只道是继母当家,原配嫡女受磋磨。
无奈只能咽下这个苦果,爱出什么风头。想想因沈念念得的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股子火气才稍稍平息。
忙遣下人唤沈念念前来,向顾大人解释;“小女马上来,顾大人稍等片刻。”
顾烨只得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等着沈念念,昨日宫宴结束世子没有坐上回王府的马车,未去谢府,也未留在宫里,他可急坏了,多番打听后得知宫宴上世子与沈府小姐交谈甚欢,他抱有几丝希望找上礼部侍郎沈府,指望在这能够找到世子。不然,世子丢了,他怎么向王爷交代。
沈念念跟随下人来到中堂,见到堂前一位神采奕奕的大人,大人容貌周正,可眼皮底下一片青黑,难不成是王府的人前来找世子了。
顾烨见眼前女子衣裙着身,身姿婀娜,在家仍轻纱覆面,莫不是毁了容貌,真是可惜,不过找世子要紧。
他满脸期待向沈念念询问:“请问沈小姐,世子是否来过此处。”
沈念念只能如实答道:“大人,世子当下在小女院中。”
听闻此话,顾烨可长松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可把他急坏了,王府众人几乎一晚上未睡,谢府也是找了一晚上,他悄声给身后的王府侍从道,“给谢家大爷递个信,说世子在沈府找到了。”
身后的王府侍从得了信前往谢府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