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鬼胎。
只有曲桃娘,盯着碗里的那一小块鸡肉出神。
这顿饭吃得贫瘠,祁天宝没吃多少就打算洗洗睡觉。他学着昨晚曲桃娘的样子去打水,刚把木桶放进井里,李氏就抢步过来,一把夺过拴着木桶的绳子。
“你做这些琐事干甚,趁着天还没黑,回屋里去多念些书。”
祁天宝听得厌烦,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屋里那些书早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这话倒不假,凭着原身的肌肉记忆,他确实能够熟背书中内容,但想像原身那般融会贯通,却又远远不及。
李氏吃力地将盛满水的水桶提上来,脸色略有不满,“你这孩子,去外头读了几年书,越发不如小时候用功了。”
祁天宝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漫不经心地去鸡圈里逗了鸡,又去猪圈里看老母猪吃饭,闻够了令人安心的猪屎味,他才悠悠地落座到书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翻书。
烧好的热水是曲桃娘提进来的。她朝祁天宝挤出一个惶恐的笑容,随即道,“相公,你先洗吧,我还有活儿没做。”
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祁天宝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了她,于是拉住她的手腕,道:“你洗得慢,你先洗。我明日要早起去学堂,别耽搁了。”
她嘴唇嗫嚅,似乎原本还想推辞几句,但听得他最后一句话,又乖顺地点点头,摇摇晃晃地提着一桶热水进了小浴房。
祁天宝嫌她动作慢,将还搁置在门外的一桶热水帮她提进去。这时他才发现这水放在木桶里有多重。
依照他上辈子的体格,一手一桶自当不成问题。可若换成现在这个瘦弱的模样,他怕是打个水都费劲。
这“祁天宝”原本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吃得又朴素、难见荤腥,自是更加瘦弱。这两桶水对他来说与山间花岗岩无异。
想着,祁天宝叹了口气,看见曲桃娘轻松将一桶热水倒进大浴桶的模样,忽觉一阵无力,这具身体竟然还不如女人力气大。
趁着曲桃娘洗澡的空档,祁天宝脱了外衣,关上门做了几个俯卧撑,白皙的手臂颤抖地像脱茧的昆虫起飞,没一会儿他就累趴在地上。
……
寅末卯初之时,天将亮未亮,祁天宝就被全家打包送走。
祁天宝循着原主的记忆,踏上去书院的路途。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木质车轮滚动的声音。
祁天宝往身后一瞧,原是一个壮硕的青年在赶牛车。牛车上还有一辆小巧的独轮手推车,其上载有吃食,只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祁天宝第一次见到古代牛车,不禁驻足观察起来,正看得入神时,那车已停在他身前。
独轮车旁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弯着眉毛看他,“天宝哥,上车吧。”
正是与他同床共枕两日的曲桃娘。
她今日穿了一件姜黄交领襦裙,腰间围了一条短小的翠绿腰裙,头上带着一条姜黄色头巾,又黑又长的头发挽成一个斜垂于耳侧的堕马髻,气质沉静温婉,十分动人。
难怪前头赶车那糙汉子的两个眼珠子都要掉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