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被轻烟笼罩,罗幕闲垂,空气微冷。
中秋之夜,筹光交错,月满如华,但周瑛看着天上那轮将圆未圆的月,心中像是也多了个缺口,无论喝下多少桑葚酒都填补不了。
坞堡中的百姓皆欢愉高歌,流离失所多年终于在这里觅得一处归宿,仿佛在这里寻得一丝难得的安稳。
坞堡一片祥和,像是让众人忘记了自己还身处乱世。周瑛看到这些人脸上满意富足的笑很是羡慕,自己何时能寻到归处,觅得一个心安。
诸葛亮见她少有这般黯然神伤的样子,欲起身去周瑛案边,却被卓采拉住了胳膊。
卓采脸色苍白,嘴唇发抖,明显不是饮酒过多而至。
诸葛亮连忙扶稳,低声询问着是否身有不适。
众人慌忙围住卓采,生怕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会突然倒下,安稳地坞堡落个群龙无首的局面。
卓采无力挥挥手,只说自己是不胜酒力,不想毁了大家的好兴致,便让拂霖给自己抚回房中,留下各怀鬼胎的众人在那面面相觑。
阿来伯慌忙跟去后,周瑛的心慌少了几分便独自回了房,借着酒劲昏睡起来,将满腔忧愁暂时抛去。
待她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只觉脑袋昏沉不已,扶着床榻缓步挪到案边,倒了杯水喝,却透过竹窗看见拂霖慌张失措的身影。
卓府的应门仆从一见吕仓,立即过来行礼,急忙禀告说:“家主正在东厢里睡着,尚未起。”
“快去叫醒你家家主。”吕仓吩咐完,见仆从犹豫着不动弹,他厉声高喝:“火眉毛的大事,你若是耽误了可是要误了全府上下的富贵。”
说完就拨开仆从,快步朝东阁走去。
刚走到门前,仓惶把帘子一掀,见一个侍妾衣衫不整的打着哈气,睡眼惺忪的正要洗簌。
她却未见到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吕仓,两人差点撞上。那侍妾见吕仓没来由的进了屋,忙不迭娇跑转过屏风。
“家主,羞死人了!”
“吕先生已不是外人了。”卓翰轻浮一笑。
“卓先生,若无急事,怎敢大清早的前来叨扰。”
卓翰听到外面传来吕仓急切的声音,不禁皱起了眉毛,披了件外衫就出了。
“前来退货的散户已经把商号围的水泄不通,你怎能如此高枕无忧!”吕仓口气急促。
卓翰怔了一下,“怎会?”
“家主,前几日有一茶商查出咱们交付的货,质量层次不齐。”跟来的何峪解释道。
“我知道,不是已经把货按最低价卖给他,让他不要对外宣扬这件事吗?”卓翰有些不悦。
吕仓虽未愿把自己的货挪出一部分给他解燃眉之急,但却给他出了一个损招,从别家低价收购质量差的蜀茶,再与商氏的上等蜀茶掺在一起,好坏参半,如此不容易被发现。
可没成想很快就被一个购茶的商号识破,为了把这个砸招牌的坏消息压下去,卓翰可是花费多金让茶商不要声张。
但何峪带来的消息却是那个茶商拿了钱却大肆宣扬,现如今卓氏的几家店铺中正聚集一群要来退货的茶商。
卓翰仇恨的怒火从心底熊熊燃烧起来,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即把那个茶商给宰了。
冷静的何峪建议卓翰尽快把散户的定金退还给他们,免得事情越闹越大,卓氏好坏参半卖货的行径,若是传到族中几位长辈耳中,就真无退路了。
可收来的定金都已付茶农,预购了新茶,现如今要是同意了退货,商号根本无钱。
卓翰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一个死局,突然觉得头顶轰轰作响,脚下也有点发沉,根本站不稳。
他拼命抓住何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吕先生,如今您得救我!”卓翰急切的向吕仓求助。
吕仓脸上堆满了为难的神情,可心中却在得意,自己和卓采筹谋的计划将要接近尾声。
把卓氏商号名声搞臭的卓翰,注定会被族中长辈踢下去,商府嫡子卓采会名正言顺的重掌卓氏大权。
而他和卓采做此番交易,最后是为了得到周瑛。
“家主!坞堡……坞堡那边来人了。”一个仆从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后面紧跟着戈由。
卓翰本就心烦,瞥见戈由,仿佛又见到他的主子卓采,蓦地发出一声断喝:“你来做什么!替你家主子看看我如今的落魄样?”
“大公子昨夜身亡了!”戈由说完便伏地不语。
这个消息像是平地一声雷,惊的卓翰从胡床上弹了起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
上一秒还沾沾自喜的吕仓睁大眼睛,听着戈由诉说昨夜的场景,目光渐渐变得不可置信。
唯有何峪惊讶的不真实,只不过无人发现。
确认消息无误后的卓翰,因惊恐全身微微颤抖。
“死了……”
“二公子,如今坞堡群龙无首,您掌管着卓氏大权,得出面!况且坞堡有百万石的存粮,若是被其他人觊觎,后果不堪设想。”
“对!存粮!”卓翰顿觉一切明朗,存粮一卖,到手的都是实打实的银钱,那时还何惧现在的困境。
“戈由,你可愿替我开路坞堡,若我清扫了坞堡,卓采手下田客一应归你。”
这个许诺诱人至深,任何人都抵挡不了。
戈由感激涕零,连忙给卓翰表忠心,把坞堡的布防说的一清二楚,让卓翰激动的想立刻亲率府兵前往坞堡,当下便吩咐何峪把府兵整顿起来,立即出发。
在旁始终不发一言的吕仓,总觉得有不对劲之处,可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