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随平叔归家,已是暮色深深。
今日平叔早早带着诸葛亮去了何袛家,到了这,诸葛亮才知晓自己竟还担着媒人的身份,着实有些惊讶。
平叔早就把诸葛亮当成自家人,见他有学识,便想让他来当媒人议亲,脸上甚觉有光。又怕诸葛亮不愿负上这件差事,便旱鸭子上架,先把他诓骗来。
这件事虽是强塞,但诸葛亮倒是热心无比,将亲事的方方面面给议定下来,两家对这位有学识的媒人都赞爱无比。
圆满将喜事敲定,在回去的路上诸葛亮才询问璀兰与何袛的亲事,是何时有议定的苗头,若两家不是心照不宣,他媒人的差事也做不成。
平叔脸上遮不住的笑意,说是璀兰消了奴籍,不再留于吴府为侍婢,这亲事就提上了日程。
诸葛亮听闻有些不解,一家之主平叔这些时日都不在成都,璀兰为奴的事竟能圆满解决了。
平叔对阿瑛千恩万谢,说是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让本该千刀万剐的吴府,主动解决了这件棘手的事。现如今璀兰正自由身待在家中,只等过完新岁,便和何袛成亲。
诸葛亮回到平家,便寻到在庖厨忙碌的璀兰,追问之下才让璀兰松了口。
“原先阿瑛妹妹不让我说,吴府要寻个有凤仪之相的女郎,代替庞家的女郎相面。阿瑛便让我主动在庞夫人面前,提及她是有凤仪之相的掌纹,好让庞夫人寻到她帮这个忙。”
“凤仪之相的掌纹?”诸葛亮不解问道。
“原先也不是,是阿瑛自己挑破了手掌,将那两条掌纹相连,才形成这方相士口中的凤仪之相。她这么伤自己,都是为我。帮了吴府这个大忙,让他们念恩情,才允我出府归家。”
璀兰这番话,着实让屋内其他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在旁默不作声,洗菜的素娘,她听完故事全貌,才知晓自己昨日嚼舌根是多伤人,连忙愧疚看向诸葛亮。
见他抿嘴一言不发,眼中似有和自己一般的愧疚之色,片刻才开口道:“阿瑛呢?我方才回房未瞧见她。”
“阿瑛妹子,一大早背个包袱走了,我还想着这不走亲不访友的,背包袱……”
素娘越说声越低,感觉不对劲,立刻慌忙道:“莫不是听了我的闲话,让你们两口子闹了不痛快,她又离家跑了?”
话音刚落,就见诸葛亮疾步离开了庖厨,伟岸的身影消散在黑夜中。
素娘愧色难当,没了做饭的心思,又听了璀兰的数落,一心的焦急,只盼诸葛亮能把周瑛寻回来,好消了自己作下的孽。
待诸葛亮赶到绿云楼,询问到文欣的小院,花木萧疏,书槛雕栏,刚刚踏足就看见倚窗的文欣,似乎在等自己。
他见屋内烛火通明,而文欣却站在廊下,连忙施礼道:“文女郎,阿瑛可在?”
“葛郎君,我可等你许久,只当你要是不来,我可就要把阿瑛介绍给其他的好儿郎了。”
文欣掩嘴一笑,见诸葛亮额间渗出的汗,在这大寒夜实属罕见,也消了打趣他的心思,推开房门,引他进来。
诸葛亮还未深入房中,就闻见浓烈的酒气直冲脑门,推杯换盏的喧闹醉酒声,犹如身至市集。
恍惚听见周瑛的声音,不觉加快了步伐,转过屏风,看见周瑛半个身子瘫在食案上,手上还挂着一个酒盅,那浊酒顺着手心的掌纹,徐徐流下。
他刚想走近,又瞧见周瑛身边瘫坐个男人,也是一幅认不清天地的醉醺醺模样。
“来来来!赵兄!咱继续喝!你说的,谁喝不尽兴,谁是王八蛋!”
周瑛全然没看见闯进来的两人,酒气早已掩盖能让她魂牵梦萦的广藿香气。
“不能喝了,再喝我就……”
赵直到嘴边的话,被胃里翻涌的恶心止住了。
“嘿嘿嘿!王八蛋!”周瑛两腮娇红,傻笑指着赵直,“怂!就你这样,还怎么帮我解梦啊!还怎么帮我找檀郎啊!”
“檀郎?”周瑛怔了一下,突然咧着嘴哇哇大哭起来,
“檀郎,他都好久没来我的梦里了。你说我还寻他作甚,你说!”
她边哭边拉扯着赵直念叨:“怎么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啊!一个在梦里折磨我,一个在身边折磨我!哎!我是不是欠他两的我!”
文欣在旁听闻这话,悄悄瞟了眼诸葛亮。
“妹子!”赵直一把按住周瑛的手,“听哥哥一句话!那檀郎你不寻也罢,那位葛郎不要也罢。你这容貌还愁寻不见婆家!”
周瑛立即捂着脸憨笑,“是嘛!我就说我是百年难遇的大美人,还是你识货!”
目睹这场闹剧的诸葛亮,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周瑛身边,一把拿开赵直的手,让酒醉的赵直立刻愣住了。
赵直望着这个不速之客,突然起身,拉住诸葛亮,就开始细瞧起来,这认真的模样,真让人怀疑,方才的酒醉是在做样子。
“妙!妙!”赵直捋着胡须,像是看稀世珍宝一般,盯着诸葛亮大声感叹道:“先生,大贵面相!不出五年,定然威名扬天下!”
诸葛亮见到眼前不正经的酒腻子,神神叨叨的模样。自己本不信宿命天定之说,自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但还是有礼回应。
在旁的文欣刚把哇哇大哭的周瑛哄好,慌忙去扶歪歪倒倒的赵直,见他又犯了糊涂,连忙赔笑道:“赵郎醉酒便是这样,葛郎君勿怪。”
赵直闹完便倒在文欣的怀里,昏沉不已。
“葛郎君,天色已晚,今晚就宿在我这小院吧。阿瑛这模样看来离不得人。”文欣低头望了眼躺倒在食案上,不省人事的周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