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府派来的人,打听些事。”黄媛回道。
“如今你已返回荆州,就不能再与江东孙氏扯上瓜葛,切勿忘记自己的身份。”蔡夫人拍了拍黄媛的手,虽是口气亲昵,但却字字凌厉。
“你回来许久,想必也看到府中的境况,你父亲身体衰微,若不是你族叔在江夏护卫着荆州边境,得你姨父器重,支撑着黄氏一族。靠你父亲这么苦苦硬撑,不必太久就得破落。”
“阿莹,你无长兄,小妹黄瑛又远在西山修道,作为黄氏的长女,该明白身上的重责,和荆襄中的大族联姻,选一个能重振黄氏一门的夫婿。这是你现如今该思量的事,更是你母亲和我所愿。”
“至于江东那位,既然已经断了,就得段个干净,藕断丝连只会惹下祸端。”
蔡夫人在那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感觉喉咙隐隐作痛,可黄媛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希望黄媛能明白自己为她思量的一片苦心,更需要懂得自己不是在用商量的口吻同她对话。
蔡夫人由下人领路刚进入黄承彦的房中,就闻见冲人的草药味,思绪不直觉回到十几年前,姐姐临终之际,也是置身于药味弥漫的房中。
她叹了口气,就看见眼下布满阴翳的黄承彦,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才年过四旬,那鬓边就花白一片,颤颤巍巍地落座在榻上,活像个花甲老头。
自从姐姐走了,黄媛被寄养江东,丧妻失女似乎抽干了他的精气,加速催着他老去。还好小女儿黄瑛陪在他身边,能享受些许天伦之乐,可黄瑛从胎里带来的弱症,无时无刻不让他提心吊胆,真怕有朝一日真成了孤家寡人。
他听说城郊一处道观的风水养人,于是就把黄瑛寄养在那。让她在道观过着避世的生活,平安顺遂了这十几年。
“姐夫。如今阿潆已年过十八,荆襄各郡与她同龄的女郎,早已婚配。咱们得尽快把阿潆的婚事定下。”
蔡夫人接过仆人递来的温茶,见黄承彦吃力的端坐在那,即便是身体不适,也绝不会找个舒适的姿势,凭几而坐。
这就是他,身为安陆黄氏的子弟,持重身份,永远不愿把最不堪的一面暴露给其他人,即便是与荆襄俊杰来往甚密,也从不开口谈及自己的家事。让荆襄众人对这位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大儒,多了几分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不急,阿潆回荆州不到一载,又要将她嫁出,难道我与这孩子的父女之情就这般浅薄?”
“我知晓姐夫对阿潆的舐犊情深,我这个做姨母的也想给阿潆多留在身边几年,重新续上这断了许久的亲情。”
蔡夫人拿着绢帕装成拭泪的模样,偷望了眼神色镇定,有些许冷淡的黄承彦,继续说道。
“可是阿潆的人虽是回来了,可这心思却还留在了江东,留在了一个不应该的人身上。”
黄承彦有些惊诧,明显没拿稳茶杯,抬眸看向蔡夫人问道:“她又寄信回江东了?”
得到了蔡夫人的点头肯定,他的心里生出一丝不悦。在第一次主动和黄媛谈及她的婚姻大事时,她便将与胡综之间的事向他吐露的一干二净,并明心志,此生认定此人,便矢志不渝。
在黄媛的描述中,胡综应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这些年对她的照顾,让黄承彦这个当父亲的觉得汗颜。可黄媛这个身份,注定此生与江东无缘。
“姐夫,我心中已为阿潆选定了良婿。”
“谁?”
“此生姐夫最是熟悉,南阳的诸葛孔明。”
黄承彦生怕听错了,他万万没想到,蔡夫人竟然选定了躬耕南阳,孑然一身的诸葛亮。
他不太相信这是她的作风,毕竟她万事都讲究“利”字当头。当初就是看中黄媛身处江东,便极尽利用,唆使她窃取江东军情,丝毫不顾及姨亲之情。
这次她可以借黄媛的婚事,更好的巩固几大家族的势力。最后竟然选了一个在刘表眼中不堪大用之人。难道转了性?应当不可能。
“孔明乃一介布衣,阿潆配他到底委屈了些。”黄承彦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
随后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飘来,“姐夫在我面前还说笑,荆襄谁人不知德高望重的黄老先生,最看重这位有举世无双才学的诸葛孔明。恐怕姐夫早都有把他招来为婿的心思吧。”
“原来夫人也知晓孔明才学的大名,可到底不还是未得州牧所用。”惜才的黄承彦口气中有些许埋怨。
“他不愿出仕,州牧能有何办法。”蔡夫人一副十分可惜的神情,“听闻最近寄居新野的左将军刘备,主动去拜会他。能让得荆襄贤才追随的刘玄德,亲自拜谒,想来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到底门庭微流了些。”
“姐夫怕是病糊涂了,孔明的两位姐姐如今是哪两族的当家主母,您还能都忘了。”
原来为着这个,黄承彦心中逐渐明朗起来,诸葛亮的大姐嫁给了蒯家蒯良的大儿子蒯祺,二姐嫁给了庞家的庞山民为妻。
荆州被庞、习、黄、蒯、蔡为首的家族所把持多年,家族之间各有联姻,就连自己的连襟刘表,当初立足于荆州,迎娶蔡讽小女蔡氏,起了不小的作用。
现如今将黄媛许配给诸葛亮,既可以拉拢到庞氏的势力,又能和蒯氏连上亲戚,一举两得,好谋算!
“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希望能选个疼惜她的夫婿。”
黄承彦说了实话,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蔡夫人利用黄媛这几年,已是愧疚万分。如今女儿回到自己身边,终究希望她有个幸福的归宿。
“姐夫难道就不为黄氏一门思量吗?”蔡夫人见黄承彦竟有了妇人之仁,着急道:“您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养在深闺的